那围墙是用红砖砌的,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风雨侵蚀,砖头表面都风化得坑坑洼洼,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
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泥土,看起来岁数估计比李尘他爹年纪都大。
两扇对开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其中一扇的合页好像坏了,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风一吹过,就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听着都担心它下一秒会掉下来。
要不是看到大院里还有零星的几个工人在慢悠悠地走动,晾晒着一些稻谷,厂房深处也隐约传来老式米机“轰隆……轰隆……”有气无力的运转声,李尘真以为这地方早就倒闭关门,荒废多年了。
李尘骑着摩托车,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坑洼,驶进了空旷的大院。
刚把车停稳,熄了火,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有几个小破洞的旧背心,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手里拿着个印着“先进工作者”字样,搪瓷掉了一大片的大茶缸的老汉,就慢悠悠地迎了过来,
用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问道,
“小伙子,瞅着眼生啊?是来碾米的?拉稻子过来啦?”
李尘赶紧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脸上挤出热情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刚拆封,算是比较好的香烟,利索地弹出一根,双手递了过去,
“呵呵,叔,您好您好!我不碾米,也没拉稻子。是想跟您打听个事儿,您认识咱们这厂子的老板吗?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那老汉看到李尘递过来的、过滤嘴都金灿灿的好烟,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脸上那点戒备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他接过香烟,并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先放在鼻子底下,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那烟草的醇香,脸上露出了朴实而又满足的笑容,
“嗬!这烟……可是好烟啊!平时咱可舍不得抽这个,都是抽自家卷的旱烟,劲儿大,便宜。”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烟夹在了自己古铜色的、布满老茧的耳朵上,然后笑着说道,
“不瞒你说,小伙子,我就是这厂子的老板,姓王,王朝辉。
不过嘛,哈哈,也算不上啥老板,就是守着祖上传下来的这点地方、这些老机器,勉强糊口,混口饭吃罢了!这年头,干这行,不容易哟!”王朝辉说完,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看了眼身后的厂房。
李尘一听,心里顿时有底了,态度更加客气了几分,微微躬身,直接说明了来意,
“哎呀!原来您就是王老板!失敬失敬!王叔,您好!我叫李尘,家就是咱们云山县秋梨乡,西沟村那边的。
这次冒昧过来打扰您,是想……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打算,把这个厂子,包括这块地、这些厂房设备,整体转让出去?”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又诚恳地补充道,
“当然了,王叔!价钱方面,您放心,咱们绝对好商量,保证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肯定不会让您吃亏!”
其实李尘之前通过“苍穹仪”的筛选和信息收集,知道还有几家规模更大,设备也更先进一些的大米加工厂。
但他最终还是优先考虑这家,原因有几个,
一是这家确实离他家最近,以后无论是运输稻谷还是加工好的大米,都能省下不少运费和时间,管理起来也方便,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厂区占地面积足够大,虽然现在看起来破败,厂房也老旧,但胜在空间充裕,以后如果生意做大了,想扩建新的车间、仓库,或者升级改造,都有足够的余地,发展潜力大。
李尘这番话一出口,王老汉王朝辉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对方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学生气的年轻人。
小伙子长得是挺精神,高高大大,身板结实,面相也挺老实周正,不像是什么奸猾之徒。
可……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这么不着调、这么吓人呢?
谁家这么半大的孩子,一个人跑过来,张口就要买一个厂子?
这厂子再破、再不值钱,它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工厂啊,有地有房有设备的,又不是赶集买颗大白菜,说买就买了?
“小……小兄弟?”王老汉回过神来,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怀疑和不确定,甚至还带着点看小孩胡闹的意味,
“你……你刚才说啥?要买……买我这个厂子?你……你没跟叔开玩笑吧?你这年纪,瞅着应该还在上学吧?是不是跟家里闹别扭了,跑出来瞎说的?你家大人……知道你跑这儿来说要买厂子这事儿吗?这可不能瞎闹着玩啊!这是正经事!”
李尘见状,心里明白,对方这是觉得自己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话没分量,不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和决心。
他正准备组织一下语言,再详细地、诚恳地解释一下自己的情况和诚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系着蓝色粗布围裙、头上包着块毛巾、手上和围裙上还沾着些新鲜米糠的中年大妈,听见外面的动静,从轰隆作响的厂房里探出身来。
她眯着眼,用手遮着阳光,朝着李尘这边仔细瞅了好几秒钟,突然猛地一拍自己结实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和熟络的笑容,嗓门洪亮地叫道,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县里幸福生鲜超市的那个李老板吗!
李老板啊!你这生意可真越做越大啊,现在神仙菜和仙果都无法满足你的胃口喽,这是准备卖大米了?”
接着,对方转身看向一脸懵逼的王老汉,略带嘲讽说道,
“老王八!你不是一直念叨着那神仙菜好吃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种出神仙菜的李老板!
千万别小看李老板年轻,人家现在可是日进金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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