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花光了积攒下来准备翻修屋顶的全部积蓄,又向老主顾们预支了些工钱,才终于通过镇长的关系,预订到了一套基础版的传音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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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送货的那几天,本觉得比过去的半年还要漫长。
传音螺送到的那天,本用粗糙的、布满老茧和刻痕的手,像捧着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那枚流淌着暗蓝色光泽、造型优雅的海螺,在他眼中比任何金银都珍贵。
他反复阅读着附带的、印着布鲁诺商会徽记的简易说明书,笨拙地、一遍遍地练习着如何注入微弱的魔力,如何录音,如何播放。
终于,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本关紧了木匠铺的门,深吸一口气,将传音螺凑到嘴边。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儿子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工作顺不顺利……
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带着颤抖的、最朴素的问候:
“托比……是我,爸爸。你……你在王都,还好吗?”
录完这句话,本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大事,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他按照说明,将这段声音“寄送”到了与儿子配对的那个传音螺上。
然后,便是焦灼的等待。
他不敢离开传音螺半步,生怕错过儿子的回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本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王都太远,信号不好?
还是……托比根本不想理我这个老父亲了?
就在本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桌上的传音螺突然发出了柔和而持续的微光,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按照说明,注入魔力,启动了接收。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熟悉又带着一丝陌生、充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年轻声音,清晰地从那海螺中传了出来:
“爸?!真的是您?!我的天!我听到了!我听到您的声音了!您听起来……有点累?是不是又熬夜做活了?”
是托比的声音!
比记忆中更成熟了些,但确确实实是他儿子的声音!
那么的清晰,仿佛就站在他面前!
本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哽咽得一时说不出话。
“爸?您怎么了?您说话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传音螺里,托比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没……没事!”本赶紧抹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爸没事,就是……就是听到你的声音,高兴的。托比,你……你真的在王都?你真的还好吗?”
“我好着呢,爸!真的好着呢!”
托比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我现在跟着一位很厉害的大师傅学手艺,虽然累点,但学到了真本事!大师傅还夸我手巧呢!就是……就是王都的饭菜没家里香,物价也贵……爸,您的腰还疼吗?阴雨天记得用我上次托人带回去的药膏揉揉……”
父子俩就这样,相隔千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本知道了儿子确实在踏实学艺,虽然辛苦但有奔头;
托比知道了父亲身体还算硬朗,镇上的玛莎也一直在等他。
他们聊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直到托比那边传来师傅叫他的声音才依依不舍地结束。
放下传音螺,本感觉压在心口半年多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整个木匠铺似乎都因为这次通话而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他拿起刻刀,看着一块上好的木料,心中充满了干劲。
他要给未来的儿媳妇玛莎打一套最好的梳妆台,等托比回来……
而像本和托比这样的故事,正在大陆的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温暖地上演着。
这些平凡的回响,汇聚在一起,才是微光工坊这项发明,最动人、也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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