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压抑的哭泣声。
地窖的门板外,传来兵刃交击的刺耳声、哥布林的尖啸、房屋被点燃的噼啪声以及伤者的哀嚎。
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击在费恩的心上。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那个精心经营的“平民英雄”人设,在真实的死亡威胁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费恩……费恩先生?”
费恩抬起头,借着地窖缝隙透进的微弱火光,他看清了说话的人——是镇上面包匠的儿子,小汤姆。
就在昨天,这个孩子还满脸崇拜地拦下他,兴奋地说自己是他的忠实粉丝,梦想着将来也能像他一样成为冒险者。
此刻,小汤姆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烟灰,但那双大眼睛里,却依然残留着一丝近乎盲目的信任和期盼,他带着哭腔乞求道:“费恩先生……您……您那么厉害,您能像视频里那样,打败那些坏哥布林,救救我们吗?爸爸……爸爸还在外面……”
孩子的这句话,像一根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费恩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
他看到了小汤姆眼中那个被虚构出来的、无所不能的“平民英雄费恩”,也看到了现实中这个瑟瑟发抖、自私懦弱的自己。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与此同时,地窖外的战斗声音发生了变化。
护卫队的呐喊声减弱了,哥布林的尖啸更加猖狂,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近,妇孺们的哭泣变成了绝望的哀鸣。
小镇,即将陷落。
死亡,近在咫尺。
虚拟的赞誉,现实的崇拜,冰冷的死亡,炽热的羞耻……
小汤姆哭的已经声音沙哑,他似乎看穿了眼前这个懦夫的真面目,什么狗屁平民英雄,都是假的!
“你不是英雄,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
小汤姆听着地窖外的惨叫,绝望而嘶哑的呐喊着,对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崇拜的英雄,发出了被欺骗被背叛的怒吼。
费恩捂住了耳朵,蜷缩着身子。
“我不是,我不是骗子……我不是!”
“费恩,躲好了,好好活下去!”
记忆回到了自己幼年的时候,一样是一个小镇,一样是哥布林入侵。
不同的是,自己的父母,身为黑铁冒险者的他们,在对自己说了最后一句照顾好自己后,给了年幼的费恩一个拥抱后,毅然转身抗击哥布林去了。
当哥布林退去后,摆在费恩面前的,只有两具冰冷残破的尸体。
“爸爸,以后我要和你一样,当一个平民英雄!”
“嗯,我们的费恩,一定会成为一个平民英雄的!”
年幼的费恩举着木剑,在父亲的指导下一下下劈砍着木桩。
“特兰,我们真的要去吗?”
“瑞斯,平民需要我们,我相信费恩会理解他的爸爸妈妈的。”
“费恩,好好活下去!”
地窖中,面容模糊的父母,最后给了费恩一个拥抱,毅然转身。
“滚开,胆小鬼!”
“你这种弱懦的人,永远不可能成功!”
队友将费恩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你不是英雄,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
绝望的小汤姆满脸尘土和泪水,对着费恩呐喊,如同杜鹃啼血。
“要当一辈子的懦夫吗?”
“可是,是爸爸妈妈让我好好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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