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跟在后面,最初的优越感和探究欲,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生活。
在他的世界里,劳累可能意味着一场需要耗费心神的舞会,或是练习一个复杂的魔法模型,但绝不包括在腥臭和尘土中出卖体力,还要忍受他人的无理责难。
他看着詹金像陀螺一样在不同地点穿梭,中间只匆忙啃了几口自带的黑面包充饥。
这种生存的重压,是凯文十八年人生中从未接触过的真实。
他原本脑海中那些“找个茬”、“让他出丑”的幼稚念头,在目睹这一切后,不知不觉消散了。
“欺负这样一个……弱者,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甚至……有失身份。”
凯文心中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游戏里输给这样的人,或许……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一种难以言喻的惭愧感,悄然滋生。
终于,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詹金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却没有走向学院宿舍区,而是拐进了城西那片着名的、连凯文家的马车夫都会绕道走的破败平民区。
这里的景象再次冲击着凯文的认知。
狭窄、泥泞的巷道散发着霉味和污物的臭气,凯文必须万分小心才能不踩到地上的脏东西,这让他恶心又烦躁。
低矮挤迫的房屋歪歪扭扭,窗户里透出昏暗摇曳的灯火。
孩子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在巷子里奔跑,叫喊声此起彼伏。
凯文想过人能过的差,但没想过可以这么差!
他跟着詹金,最终停在了一扇吱呀作响、漆皮剥落的木门前。
詹金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才掏出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
凯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克服了内心的不适,悄悄靠近那扇透出微弱光线的窗户,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屋内的景象让凯文呼吸一窒。
空间狭小得可怜,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
墙壁斑驳,家具陈旧简陋,唯一的桌子上摆着吃剩的黑面包和豆子汤。
而最让凯文心头巨震的,是屋里那个坐在简陋木质轮椅上的小女孩——詹金的妹妹莉莉。
她瘦弱、苍白,但看到詹金回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急切地跟哥哥说着什么,还兴奋地比划着,似乎在分享今天在《龙巢逃亡》里的“奔跑”体验。
詹金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真实的温柔笑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然后开始熟练地收拾屋子,准备简单的晚餐。
这一刻,凯文之前所有的困惑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詹金总是行色匆匆,为什么他沉默寡言,为什么他如此看重游戏里那点“微光币”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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