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抬头,就见夺走药方的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知道他必有身份,到了嘴边的粗口生生咽下。
秦萧垂眸,将用药配比牢牢记在心里,又将方子还给郎中。
郎中接过揣怀里,飞也似地跑了。
崔芜还不知身边已换了人,眼看一重伤新兵出血不止,焦急唤道:“快过来帮手,摁住这里!”
秦萧撩袍蹲下,依着吩咐掐住血管上端。
崔芜看清是他,第一句话却并非道谢寒暄:“你洗手了没?”
秦萧:“……”
他默默走去一边洗手,还按照阿绰的指点,用皂角搓了又搓。
这才被允许在旁帮手。
这个新兵比较倒霉,被流矢射中手臂,偏偏又是靠近动脉血管的位置。他失血不少,察觉体温流逝,不由又惊又怕,声音隐隐带上哭腔:“流这么多血,我、我会不会死?”
崔芜:“别总想着死。”
新兵燃起希望:“不想就不会死了吗?”
崔芜冷酷无情:“不想,死的时候就没那么怕了。”
新兵:“……”
旁听了两人对话的秦萧:“……”
崔芜嘴里刻薄,手上却分毫不慢,用自制的羊肠黏膜手术线穿了银针,在血脉破裂处飞针走线。
秦萧被吸引了注意,只见那双手纤长柔白,缝合的动作灵巧娴熟,极为赏心悦目。她在不足一根小指粗的血脉上缝针,就像绣娘在绷紧的绸缎上绣花,每一针都胸有成竹,从容不迫。
少顷,她缝合完毕,原本如泉涌的出血立时止住。但这还没完,因为箭头构造,拔箭造成的伤口很难完全缝合,而半开放的伤口远比密闭的伤口容易受到感染。
鉴于条件有限,崔芜只能用淡盐水清洗创口消毒,再敷上干净的麻布防止脏污,最后如上回一样准备了芦苇管引流。
新兵眼巴巴地看着她,直到崔芜起身,才颤抖着问:“这就……好了?”
崔芜对自己人远比对胡兵耐心多了,见那新兵似是比自己还小,语气更缓了三分:“暂时处理完了,但能不能闯过这关,还要看接下来的恢复。”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一事,抬头唤来阿绰:“伤兵每日需饮盐糖水,就跟在铁勒军营时一样,回头我把配比写给你,你来负责。”
阿绰同样是男装打扮,闻言有些为难:“可是……这里没这么多糖和盐。”
崔芜沉默片刻,拍了自己一巴掌。
她在铁勒军营多日,习惯了耶律璟的大手大脚,竟忘了眼下是乱世,糖和盐都属于珍贵物资,普通人哪那么容易弄到?
终究还是……地盘不够大,资源也有限,处处受制啊。
崔芜一边感慨,一边无奈让步:“那就先紧着重伤员,连喝三日,再视恢复情况而定。轻伤员也别怠慢,无论如何,一日一个鸡子总要保障,若是吃不下,就冲成蛋花汤喝了。”
阿绰脆生生地答应了。
崔芜抓紧时间将几十个伤兵挨个检查过一遍,越到后来身边围观的人越多,大都是被紧急征调来的郎中。
这就不得不提一句前朝风气,因着皇室有胡人血统,对中原汉室的男女之分守得没那么严实,女子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期间甚至还出现一位女帝,将女子地位抬到空前仅有的地步。
如今前朝虽灭,将女子禁锢至死的理学尚未来得及抬头,女子得到的自由和尊重虽不及后世,总比宋明两代强些。这些郎中虽是家传医术,对女人行医竟也没什么偏见,见崔芜的医术自成一派,且对治疗外伤颇为有效,便跟在后头专心学习。
崔芜也不打算藏私,她有预感,麾下兵将只会越来越多,这就意味着每场战役之后,需要救治的伤员也将与日俱增,全靠她一个人非累死不可。
是以,她的讲解极尽细致,对郎中们的提问也是知无不言。只她毕竟专修外科,对中医的涉猎完全来自父辈影响,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
“我与你们年岁相仿,所学称不上精湛,”实在答不上来,崔芜只能甩锅,顺带找机会偷师,“你们都是祖传行医吧?不妨将家中长辈请来,彼此切磋,也有助医术精进。”
她自觉这番话没什么问题,年轻郎中却一概沉默了。片刻后,有个看着最年长沉稳的开口道:“好叫娘子知道,我等医术尚未出师,原本不敢轻易开药,实在、实在是……”
他说到这儿,喉头微哽,顿了顿方续道:“当初王重珂据了华亭,曾招我等父祖入军中侍奉,只是没几个月,长辈们便过身了。给出的说法是暴毙亡故,却连具囫囵尸首也没瞧见,更不知先人是否入土为安。”
“若非如此,以我等微末医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此献丑。”
崔芜听完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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