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泾州哗变了。
“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崔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泾州怎么了?”
刚听到消息时,贾翊的震惊不亚于崔芜,闻言叹了口气。
“起因是一件冬衣,”他言简意赅道,“隆冬已至,泾州军却未备齐将士冬衣,听闻前两日刮起大风,吹烂了好些军帐,既无营帐蔽体,又无冬衣御寒,当晚就冻死了好些人。”
崔芜听到此处,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靖难新军的冬衣,都按时发放了吧?”
贾翊对自家主上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跳脱性子十分无奈,却还是一五一十地答了:“主上忘了?您同丁家人买粮时,还用府中绸缎换了好些粗麻,又命华亭送来煤炭。从十日前起,军中每晚都分发热羊汤,助将士暖身御寒,军医处也备齐药膏热水,防着有人冻病生疮。”
“如此数措并行,虽不敢说万无一失,却比之前好多了,如今军中上下,哪个不称赞主子善心仁德,厚待将士?”
崔芜略略放心,却并不十分满意:“终究是太仓促了,许多事未曾准备周全,明年定会不一样。”
又道:“你继续说泾州。”
贾翊:“主子当知,守军冬衣原是统一供给,每年秋季统计好数目,分派给作坊裁制。因是伪王麾下,这事应当由府衙六房之中的户房和兵房负责,户房拨款,兵房寻作坊制衣,完成后再按人头发与各州守军。”
崔芜明白了:“若我记得没错,原先户、兵两房府吏一个姓余,一个姓王,都是城中大户出身。这冬衣订单不必说,都是便宜自家人了?”
贾翊冷笑:“若只是任人唯亲倒也罢了,拨下的制衣款项被人层层盘剥,真正用在冬衣上的,怕是连个零头都不到。这般裁制出的冬衣,能顶什么用?发到将士手里,没上身几次就糟烂了,扯开一看,莫说粗麻,连芦絮都见不着,净是些草根枯叶。”
“如今这时节,滴水成冰,穿在身上可不是要冻死人?”
崔芜用力摁了摁太阳穴。
“冬衣不顶用,兵丁们自然是向守将抗议,”她说,“那守将若是聪明,就该自掏腰包先垫了这笔款子,安抚住下面人心再论其他。”
贾翊:“他若有这个胸襟,还用龟守泾州?早如主上一般一呼百应,平了凤翔。”
这话虽有马屁之嫌,但别说,拍得崔芜还真挺舒服的。
她先是飘飘然了一瞬,很快又想起北地豪强无数,就她这点地盘和兵力,实在不算什么,于是收敛了那一点涌动的得意。
“不必恭维,我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不过,”她说,“后来呢?”
“底下兵卒闹事,守将自然恼羞成怒,偏他不觉得是自己问题,只认定是领着那一团的云骑尉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有意挑唆兵丁暴动,遂定下一条毒计。”
难为这么仓促的时间,贾司马将来龙去脉打听得一清二楚,垂眸沉声道:“他借补发冬衣为名,将一团将士骗至校场,特意嘱咐了不必披甲执锐。等人到齐了,他调遣重兵将校场一围,将那三百士卒就地斩杀。”
崔芜生生被茶水呛着,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气:“什么?就、就这么杀了?”
“不错,”贾翊神色平淡,“听说现场之惨烈,伏尸遍野、血流漂橹,哀嚎之声相隔三五里都能听见。”
崔芜虽早知乱世多狠人,可狠成泾州守将这样,连自己手下士卒都能说杀就杀,也真不多见。
“行了,后面的你不必说了,”她摇了摇头,“泾州守将这般残暴,底下人想必不满已久,前车之鉴惨烈如斯,谁还乐意跟着他?自然是揭竿而起,先反再说!”
贾翊抿唇:“主上所言极是。”
弄清前因后果,确认泾州哗变不是对方反向的诱敌之计,事情变得简单许多。崔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商议如何应对。
但其实,留给她的选项并不多。
“去叫延昭、韩筠和周骏,”崔芜下定决断,“新军磨练了这些时候,也该练练手了。”
***
大凡投身仕途,没有不想上进的,文官还能追求个直谏不阿、流芳百世,武将便只有征战沙场一条路可走。
是以听说有仗打,无论是资历最老的延昭,半路出家的韩筠,还是新秀上位的周骏,都激动了。
周骏大概是最迫不及待的一个,盖因他资历最浅,又不曾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支持崔芜,难免想立两桩功勋赶着补过。听说了事情始末,立刻将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禀主子,末将与泾州守将打过交道。此人手上有些功夫,治军也算颇有章法,只是气量狭小,御下严苛,在军中怨言很大。”
议事并非在正堂,而是在崔芜自己的小书房,围坐火炉边的四人算是“崔氏股份有限公司”目前最核心的班底,。
当然,在崔芜入主王府前,这里原是伪王书房,用的乃是最好的木料。旁的不说,墙板绝对结实,门窗也足够厚实,关门锁窗之后,一丝风声也透不进来,再摆两个火盆,很快将里里外外都烤暖了。
但这是于延昭这样的军汉而言,对习惯了暖气和空调的崔芜来说,还是冷。她里头穿着填了丝绵的夹袄,外头裹着风毛出得极好的狐裘,最外层还罩了件水貂里缂丝面的大氅,从头到脚像个憨态可掬的团子。
可冷,还是冷,虽不至于手脚僵硬,指尖却无论如何暖不过来,像是握着块硬梆梆的冰坨子。
午后和秦萧练习射术时,怎么没这种感觉?
崔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为活动开了,气血充盈,身体自然散发暖意。
“此人用兵如何?”她言归正传。
周骏如实道来:“他也算是个猛将,只是不大爱看兵书,作战只凭一腔血勇。敌军若是乌合之众,被他气势压住,战意立时散了。但若战力相当,或是用点诡计,骗他自投罗网,那就不好说了。”
崔芜沉吟片刻,转向贾翊:“泾州哗变,可知守将下落?”
贾翊敢来报信,自是将方方面面打听清楚:“下官查问过,并无守将死讯传来。想来泾州虽乱,守将却有亲兵护持,总能逃得性命。”
崔芜低垂眼帘,手指一下下轻叩案缘。
其余四人顿时噤声,耳听得单调而极具节奏感的“笃笃”声响起,每一下都好像敲在胸口,心脏随之收紧成一团。
“既然周将军对泾州守将颇为了解,”半晌,崔芜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可愿辛苦跑一趟,替我收拢泾州军心?”
她目光灼灼地逼视周骏,后者大喜过望,深深拜倒。
“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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