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绰知道崔芜不爱着女装,有些迟疑:“主子,这个……”
毕竟是秦萧备下的,崔芜见那女装精致,倒生出些许兴趣:“难得穿一回女装,上身试试吧。”
第106章
试试的结果,自然是相当不错。
崔芜眉眼精致,压得住衣衫艳色,穿银朱非但不显俗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气势。既着华服,便不能如平日那般随意挽上发髻,阿绰为她梳了随云髻,乌发侧拧,如随云卷动,珠饰钗环一概不佩,只插戴了一支猫儿玉簪。
崔芜头一回入凉州城,有意瞧瞧当地的风土人情,命女婢与此间主人打了招呼,便带着盖昀与丁钰,以及三五亲卫离了秦府。
“盖先生博闻广识,可知这凉州城中有何名胜非去不可?”
盖昀思忖片刻:“前朝有位诗人,曾于安西节度使幕府任职。有一晚与友人相聚痛饮,醉后挥毫,写下一首名篇,其中有两句广为传诵——花门楼前看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1)
“值得被诗人如此提及,这花门楼想必是凉州城不可不瞧的名胜之一。”
崔芜豪爽拍板:“那就先去花门楼逛逛。”
她嘴上说“逛”,当真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个字,走在街上东张西望,一双尖头绣花软鞋就没踏踏实实踩在地上过,净挑不平坦的旮旯踮脚走,活像一只出来撒欢的猫儿。
盖昀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错觉。
他初识崔芜时,崔使君为了招揽贤才,言行皆是举重若轻的大将做派,因为装得太逼真,连识人无数的盖昀也未看穿,她画皮底下居然裹着这么根四六不着的棒槌骨。
真是坑死人不偿命。
然而木已成舟,盖昀也上了崔使君这艘贼船,再想改弦易辙已然来不及,只能咬牙认栽。
崔芜可能是看穿了盖昀想法,从路边摊上买了几个西域特有的胡饼,极慷慨地分了丁钰和盖昀一人一个,权当赔罪,然后说道:“能吸引小贩摆摊,看来河西情况没我想象的那般糟糕,兄长尽力了。”
胡饼很香,刚出炉的饼子还热腾腾的,饼皮虽未裹着芝麻,里面的羊肉馅却很实在,咬一口直流油。
盖昀仔细端详两眼,点了点头。
寻常人家能吃得起肉馅胡饼,可见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秦帅终归有治地之心,力所能及之内,已然竭力与民休息,”他说,“奈何武将出身,有些事非是不想,实是术业有专攻。”
一句“术业有专攻”让崔芜和丁钰想起方才堂上那份疏漏百出的文稿,不约而同地有点无奈。
“兄长运数不好,”崔芜为秦萧分说道,“他自小就不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放在军中养大,就是要他为嫡兄肝脑涂地、冲锋陷阵,怎会让他沾手这些政务?后来虽然掌权了,得力的官属却都死在李恭暴乱那一役中,没死的多是降了贼,以兄长为人断不可能再留。”
“仓促接手一个烂摊子,能治理成如今这样,已经不赖,更别提对面就是回纥与西域诸番邦,西南的吐蕃,东边的定难李氏,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这说法虽是维护秦萧,却也客观,盖昀颔首赞同:“此乃秦帅短板,于使君却未尝不是好事。”
崔芜皱眉看向他。
盖昀正色:“秦帅不擅治地,难免要借助外力,借用的越多,河西与关中的盟约就越牢固。使君与秦帅腹背相依,于两家、于使君,皆是有利无害。”
崔芜明白他的意思,这话换作任何一方豪强,她都会欣然接受,只是秦萧……
秦萧……
崔芜揉了揉眉心,果断掐灭心头那一点迎风飘摇的遐思:“先生所言极是,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既要结成长久盟约,总得让人家瞧见我的本事,叫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硬骨头,用来结盟是极好的,可若想上嘴啃一啃,那便是自讨没趣。”
盖昀心明眼亮,方才在堂上见了崔芜与秦萧相处情状,又见崔芜指使丁钰去探听秦府后宅事,如何看不透自家主君与安西少帅间的微妙关系?
然而他刚投效,虽得崔芜看重,到底不比丁钰这等从一开始就跟随的心腹关系亲近,是以不好开口劝谏。
如今听了崔芜这话,不觉长出一口气,至少除却那点女儿心思不论,自家主君于大局上把得还是很稳,不会因为一己私情罔顾关中利益。
“使君所言甚是,”盖昀说,“当务之急,还是助秦帅办成互市。届时河西固然聚天下之财,各方行商要前往互市,却需经由使君所控之地而过。长此以往,沿途商业必定繁华,待得时机成熟,使君便可多抽一门商税,充盈自家府库。”
崔芜咋舌,想不到互市还没办起,盖昀已打算得如此长远,连日后收税都想到了,一时摇头失笑。
“这些都说远了,”她扭头四顾,瞧见街道尽头露出一点重檐的恢宏建筑,精神一振,“那就是先生所言的花门楼吧?走,过去瞧瞧。”
言罢,脚尖轻盈地旋了个圈,拎着裙子飞奔过去。
她今日出门穿的是女装,只用襻膊将袖子系起,方便走路。头上罩了顶白纱帷帽,既挡风沙,又能将刚洗完的头发护在里头,避免吹风着凉,还可遮掩形容,不至被人窥见真颜。
饶是如此,依然吸引了行人目光,实在是这般年岁的女子,多是待字闺中,抛头露面的着实不多。
而崔芜虽面罩轻纱,为求不挡视线,那纱的质地却是极轻薄,好似一阵迷雾,并不能将眉眼五官全然遮掩,隔着雾气窥见的一星半点,反倒更惹人遐想连篇。
好比一旁经过的纶巾书生,只因忍不住多瞧了佳人两眼,便忘了看路,与一名同样失神的货郎撞在一处,两人俱是“哎哟”一声。
崔芜却不知自己引发了一场小小的交通意外,带着几名亲随穿过小巷,途中见有卖凉面的摊子,一时忍不住,又买了一碗尝鲜。
正要掏钱,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几个铜板放进小贩掌心:“不必找了。”
崔芜抬头,下一瞬眉眼扬起,笑意浸润了每一丝睫毛:“兄长?”
来人正是秦萧。
他今日换了身便装,月白袍服,看着像是个世家公子,连崔芜都瞧不出久经战阵的杀气,何况是小贩?
只当是个寻常的富贵人家公子,忙不迭作揖赔笑:“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点头哈腰地挑着担子走了。
崔芜先是惊喜,后觉讶异:“兄长怎么来了?内宅诸事处理妥当了?”
秦萧一听就知道,崔芜多半已然知晓秦府后宅那一摊狗屁倒灶的破事。他甚至连是谁泄的密都能猜到——除了颜适,军中上下谁有这个胆子,敢八卦自家主帅的家事?
他琢磨着还是该赏颜适一顿鞭子,让那小子知道说话的分寸,又从小贩手里接过拌好的凉面,塞给崔芜:“暂时搁置了,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过两年再说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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