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大人以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是的,孙彦如今的身份不是“孙氏郎君”,而是“江南国主”。孙昭亡故,孙景是扶不起的烂泥,早被连天战火吓软了腿。权柄兜了个圈,终是回到孙彦手中,可惜孙氏早非昔年盛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孙彦收拢思绪,却还是无法避免地想起那个名字——崔芜。
他心中悔意涌动,却不能流露一星半点,叫部下瞧出端倪。
“咱们与叛军,迟早会有一战,”他铺开舆图,指定某处重镇,寒汀探头一瞧,不由惊呼,“舒州?”
“叛军即便得了补给,仍有致命软肋,就是派系诸多,难以拧成一股绳,”孙彦眉心冷煞,“咱们不妨暂退一步,且由叛军内部厮杀。等他们自己消耗干净了,再以雷霆之势夺下此地。”
“如此,江南危局可解。”
这是孙彦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有意思的是,有人与他所思不谋而合。
因着江南战乱频发,好些酒楼、茶楼都已萧条破败,然有一家酒楼却于乱世中做起生意,明面上迎来送往,背地里却买卖各方消息,成了情报集散的中转站,竟于洪水滔天中站稳了脚跟。
酒楼名为“萃锦”,于这一家独大的时局中,倒真有些“荟萃天下锦绣”之意。不是没有不长眼的势力打过酒楼主意,但真对上才知道,这酒楼实力之硬、背景之深厚,实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肖想的。
不说旁的,数月前南下的北地商队便是驻扎于此,随行除了大批物资,竟还有一整只护卫队,配备的弓弩、刀枪之精良,不逊色于昔日的镇海军。有心人固然眼馋肥肉,却也怕咬下去是块啃不动的铁板,反而崩了大牙。
彼时酒楼雅座之中,贾翊与陈二娘子相对而坐。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玩着手缝的布老虎,没多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陈二娘子极怜爱地为他擦了擦额角汗迹,回头又是凝重神色:“江南这场仗打到这份上,沃土几成千里焦野,殿下要的是鱼米之地,如今只怕非她所愿。”
贾翊也不计较茶水冷了,用凉茶润了润喉:“放心,就快打完了。”
陈二娘子诧异:“先生何出此言?”
“叛军不比正规驻军,内部原是一团散沙,”贾翊说,“猖獗这些时日,几乎将江南地皮刮下三尺。”
“吃得如此脑满肠肥,合该出栏,正好殿下登基在即,送回京中,当作你我的贺礼。”
陈二娘子打了个寒噤,自他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中预见到江南来日的泼天血雨。
九月十八,登基大典。
钟声响彻每一条街巷,重峦般的宫门次第而开。饱经战乱的都城迎来新的主人,丹陛拂过十二华章的衮服。
舄鞋登阶而上,每一步都格外稳当。盖因主人踏过尸山血海,亦闯过荆棘丛生。
她知道脚底的路怎么走。
不是没有各怀心思的目光觊觎着她的背影,但当崔芜转过身——头戴冠冕,十二玉旒映照芙蓉秀面。睨视脚下,凛然如月照冰川,寒意四溅。
文武百官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匍匐在一个女人脚底,承认她的权威,膜拜她的伟岸。
丁钰慢了半拍,目光随即与崔芜相对。那双眼睛清而冷,却在看向他时微微弯落,像是得意,又仿佛顽皮,戏谑地眨了眨。
令人窒息的空气突然融化,丁钰有点想笑,为免御前失仪,赶紧谦卑地俯下身。
与此同时,江南厮杀正酣,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渗透每一寸土地。
孙彦亲自带领部曲冲锋,长刀斩落人头,尸骸共弩箭齐飞。这是一场求败不求胜的战役,在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下令鸣金,率部撤离了战场。
“大获全胜”的叛军自以为扭转了战局,没了外敌的压迫,首脑人物果然如孙彦和贾翊预料的一般自相残杀——先是东王叛乱,经西、北两王合力镇压。继而西王坐大,又被天王与北王铲除。
金陵城中血流成河,刽子手砍落成排的人头。自封天王的叛军首领只道隐患尽除、高枕无忧,殊不知是为自己敲响丧钟。
瞧准时机,孙彦下令反攻,虚幻的假象被喊杀声粉碎,镇海军亮出爪牙,像饥渴的野兽一样撕咬猎物。
叛军“偏安江南”的美梦化为烟云,刚经历一轮内乱消耗,根本无力对抗镇海军的反扑,只能仓皇迁都,一退再退。
孙彦不急着收复金陵,反而集中优势兵力包抄舒州,此地依江而建,自古便是军事重镇。可以说,拿下此地,便是拿住叛军命脉。
然而当镇海军开赴城下,忽听城头“轰隆”一声,亮起一面猎猎旗帜。旗上一个斗大的“魏”字,被天风拉扯,巨兽般扑入眼帘。
孙彦骤然勒缰,脸色惨白。
旗下站着两道身影,一是贾翊,一是延昭。
贾翊抱拳,遥遥施礼:“孙郎,奉我家陛下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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