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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德胜门外的地狱（第1页）

崇祯九年的十月十七日，空气中已经透着寒意。

京城德胜门外，尘土飞扬。

卢方舟一身便装，带着赵德海和五十名精悍的龙骧卫，风尘仆仆地驻马观望。

几天前，大致安排好事务后，他从龙门卫城出发，一路向东南疾驰。

途中经过宣府镇城时，他还特意入城拜会了巡抚陈新甲和总兵杨国柱。

陈新甲得知卢方舟即将进京面圣，连忙拉着他叮嘱了一番面圣的礼仪、忌讳以及应对之道。

末了，又压低声音补充道：

“俊彦啊，见过陛下之后，兵部尚书杨大人，多半也会召见于你。

杨公乃国之柱石，深得圣眷，你务必要恭敬应对，切莫失了礼数！”

见到杨国柱时，卢方舟则对他所赠二千套鸳鸯战袄，表示了感谢。

辞别二人后，卢方舟一行快马加鞭，经鸡鸣驿后，便直抵京畿重地。

然而，越是接近这座帝国的权力心脏，卢方舟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脸色也愈发阴沉。

早在途经保安州一带时，那战后疮痍的景象便已刺痛了他的双眼。

沿途堡寨十室九空，断壁残垣。

田野里只有被马蹄践踏、被大火焚烧过的狼藉。

侥幸残存的百姓，个个面如菜色，眼神空洞。

他们在废墟间麻木地翻找着还能果腹的东西，或是草草掩埋曝尸荒野的亲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尸臭。

看到这些，卢方舟便让一个龙骧卫立即回龙门卫城。

让郭云涛他们准备一些米粮，去这一带赈灾，并想办法把这些流民带回去。

而当他们踏入更靠近京城的怀来、昌平地界时，景象更是惨烈得令人窒息。

在宣府好歹还可以看到一些活人。

但这里完全见不到人，仿佛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生命禁区。

但堡寨城墙坍塌，城门洞开，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攻防。

城墙上遗留下来的，干涸发黑的血迹触目惊心。

没有人，只能说明原有的居民要不是死了，要不是被迫离开了。

果然，越接近京城，道路上汇聚的流民就越多。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甚至衣不遮体。

许多人走着走着，便无声无息地倒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

旁边的人眼神空洞地瞥过，然后继续麻木地向前蹒跚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疾病和死亡的气息。

哀嚎声、呻吟声、孩童的啼哭声，混合着寒风，构成了一曲末世悲歌。

他们就像一股绝望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着京城的方向涌动。

途中，卢方舟一行甚至看到了人吃人的景象。

这些流民看向他们一行人肥壮的战马，眼睛都是红的。

要不是看到自己这批人数众多且彪悍、还全副武装，估计会一拥而上吧。

卢方舟心中了然，这些人的家园被清兵彻底摧毁，赖以生存的粮食牲畜被掠走，房屋被焚毁。

侥幸活下来的百姓，在严冬来临前，已无法在原籍生存下去。

他们只能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涌向天子脚下的京城，祈求朝廷的赈济。

以熬过即将到来的、足以冻死饿毙无数人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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