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如同一个冰冷的界限,一步踏入,仿佛瞬间切换了世界。
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被骤然隔绝,只剩下一种沉闷的、被无限拉长的回响,如同戴上了一副无形的耳罩。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视线,唯有三人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这亘古的幽邃,在有限的范围内剧烈地晃动着,勾勒出光怪陆离的阴影。
空气瞬间变得阴冷、凝滞,带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土腥味、岩石风化后的粉尘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陈旧与死寂。呼吸间,能感到细微的颗粒物摩擦着鼻腔和喉咙。
“打开头灯,保持距离,注意脚下和头顶。”冷青柠冷静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她率先调整了头盔上的强光头灯,雪亮的光束稳定下来,照亮了前方。
陈默和王胖子也依言打开头灯。三道光束交错扫视,终于勉强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并非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他们正站在一条明显经过人工开凿的甬道入口处。
甬道宽阔,足够三四个人并行,顶部呈拱形,高约三米,两侧和脚下的岩石表面都留有清晰的、整齐的凿刻痕迹,虽然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那种规整的、带有明确目的性的工程感,与外面天然的岩壁截然不同。
脚下的地面铺着巨大的、切割粗糙的石板,缝隙里填满了黑色的淤泥和不知名的苔藓,踩上去有一种软硬不均的古怪触感。
空气虽然凝滞,却并非完全不流通,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拂过皮肤,带来刺骨的凉意。
“我滴个乖乖……”王胖子咂咂嘴,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显得有些发虚,“这……这真是人造的?谁吃饱了撑的,在这瀑布后面挖这么大个洞?”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冷青柠已经蹲下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地面石板上一片区域的浮尘。
灰尘下,露出了雕刻在石板上的纹路——那是一种连续不断的、由简洁的方形回旋线条构成的图案,古朴而神秘。
“云雷纹。”冷青柠抬起头,头灯的光束下,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商周时期青铜器上常见的纹饰之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默心中一动。
云雷纹……他似乎在《青云手札》的某些插图中见过类似的纹样描述,常与“镇”、“封”、“礼”等概念一同出现。
他走上前,也蹲下来仔细查看。这些纹路刻痕极深,历经岁月侵蚀,边缘已经变得圆润,但那股苍劲古朴的力量感却依旧透过冰冷的石头传递出来。
“不止地上。”陈默抬起手,光束指向两侧的墙壁。
光柱扫过,只见甬道两侧的岩壁上,同样雕刻着大面积的云雷纹,而且更加密集、复杂。
这些纹路并非随意分布,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和节奏,连绵不绝地向着黑暗的深处延伸,仿佛两条沉默的、由古老符号组成的河流,引导着,也警告着闯入者。
冷青柠站起身,从背包侧袋取出那个手持式穿墙雷达,对着前方的甬道和两侧的岩壁进行扫描。
屏幕上的图像模糊而跳跃,受到强烈干扰。
“结构很深,岩体厚度惊人,信号衰减严重。无法探测到具体结构和深度。但可以确定,这条甬道是倾斜向下的。”
她看着屏幕上杂乱的回波,眉头微蹙,“干扰源很强,可能来自岩层本身富含的特殊矿物,或者……其他的能量源。”
王胖子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周围这诡异的环境,忍不住紧了紧衣领,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我说……这地方怎么感觉比外面还邪乎?这些鬼画符,看得人心里发毛。”
陈默没有理会王胖子的抱怨,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奇的环境里。
胸口的发丘印,自进入洞窟后,就一直在持续地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那温凉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仿佛一个精准的导航信标,明确地指向甬道的深处。
这感觉,与《青云手札》中描述的某些情况隐隐对应。
他尝试着将一丝意念集中在发丘印上,去感受那嗡鸣指引的方向。
隐约间,他似乎能“感觉”到,这条布满云雷纹的甬道,并非笔直通往地心,而是在前方某个位置,存在着岔路或者转折。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无法用语言描述,却真实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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