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金銮殿上已是百官肃立。
承启帝萧鉴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冕旒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掌控一切的气度,依旧弥漫在整个大殿。
他面容略显疲惫,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黑,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垂首屏息的臣子们,带着惯有的审视与深沉。
近年来边境虽无大战事,但小规模的摩擦与试探从未停止,加之皇子们逐渐长成,羽翼渐丰,朝堂之上派系林立,暗流涌动,诸多事务耗费心神,让他时常感到心力交瘁。
繁琐的日常议事一项项进行,当户部关于漕运修缮的奏报商议完毕,大殿内出现短暂的空隙时,位列文官之首的丞相谢泊远,整了整衣袖,手持玉笏,稳步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沉稳: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淡淡开口,目光落在谢泊远身上。
陛下,谢泊远声音恳切,带着为国为民的诚挚,靖王殿下英武果决,文韬武略,近年来于北境边防屡立战功,扬我国威,震慑不臣,实乃国之柱石,陛下之肱骨。
然,殿下年已弱冠,开府建牙已久,王府之中却迟迟未有正妃主持中馈,于礼制不合,亦不利于殿下安定身心,更无暇顾及子嗣传承,长远看来,于国于家,皆非幸事。
臣斗胆,恳请陛下为靖王殿下赐婚,择一贤良淑德之闺秀,以正王府,以安社稷!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许多官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皆知谢泊远此刻出列,所为何事。
端王一派的官员大多沉默不语,冷眼旁观。瑞王萧景珩立于皇子队列之首,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干系。
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顺着他的话问道:哦?谢爱卿既如此说,心中可属意哪家闺秀,堪配靖王?
谢泊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朗声道:陛下垂询,臣不敢隐瞒。
小女明蓁,虽资质愚钝,才疏学浅,然承蒙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弃,自幼得以教养于宫中,耳濡目染,略通诗书,知晓礼仪规矩。更为难得的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小女与靖王殿下算是自幼相识,殿下仁厚,对小女多有照拂。
近年来,殿下回京述职,小女亦曾在多次宫宴、花会上与殿下有所交集,彼此……彼此欣赏,性情颇为相投。
若陛下恩准,促成这段姻缘,不仅可了却臣身为父亲的一桩心事,更可令皇室与臣子之家联系愈发紧密,君臣一心,共固国本,于朝局稳定,于天下安定,皆是有益之事!
他偷眼觑了觑皇帝神色,见其并无不悦,便又趁热打铁,补充道:
况且,靖王殿下常年戍守边关,浴血奋战,若有贤内助在京中悉心打理王府,安抚属官家眷,稳定后方,亦能让殿下全无后顾之忧,更专心地为陛下分忧,为国镇守边疆!
此乃利国利民之举,望陛下圣裁!
话音刚落,不等皇帝反应,殿中立刻便有数名早已通过气的靖王派官员纷纷出列,躬身附和。
陛下,谢丞相所言句句在理!靖王殿下功勋卓着,威震北狄,正需一位如谢小姐这般才貌双全、出身高贵的贤内助辅佐左右!
陛下,谢小姐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乃京城闺秀典范,与英武不凡的靖王殿下正是珠联璧合,天作之良缘!
陛下,两家联姻,皇室与相府结为秦晋之好,必能成为一段千古佳话,更能彰显陛下恩德,稳固我大胤江山社稷啊!
朝堂之上,为靖王与谢明蓁请婚之声一时甚嚣尘上,形成了不小的舆论声势。谢泊远垂首而立,心中稍定,他此番造势,可谓水到渠成。
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声,目光掠过下方慷慨陈词的谢泊远及其党羽,又扫过一言不发、神色淡漠的萧景珩,心中如同明镜一般。
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即表态,而是缓缓道:靖王婚事,关乎国体,朕心中自有考量。
谢小姐……确乃佳选,才德之名,朕亦有所耳闻。但皇子婚姻,非比寻常,不可轻率定夺。容朕……再斟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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