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花瓣飘在水面上雅致可爱,并无人去动,暮色降临时打捞走,明日就会有新的花瓣落下。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安静的像一个轮回。
高佩瑶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递过去,眼波清灵如水,“嘉敏姐姐,这一对瑶环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最近家里不太平,我总害怕弄丢,你可不可以帮我保管,等我下次进宫来,事情都解决了再取回来?”
一个时常被权贵欺凌的亡国公主,平日里连奴仆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哪里有能力保住自己的财物?这对瑶环是一直贴身带着,才没有被搜罗走。
这等小事嘉敏自然不会拒绝,拿回来以后就用螺钿盒子装着,小心存放起来。
今日事忙,赵匡胤来时德芳已经被哄睡,生怕吵醒孩子,轻手轻脚把他抱去卧房,才由嘉敏伴着回来就寝。
下弦月舒舒朗朗,夜风吹拂,一阵神清气爽。
赵匡胤见她低垂着眉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遂抬手摸她脸颊,“怎么一直不说话?”
“今天佩瑶进宫里来了,她拜托我求你一件事……”嘉敏心下有些慌,头垂的更低了,“赵哥哥,你可不可……”
“嘉敏,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赵匡胤打断她,脸色少见的严峻,“那些亡国贵人之事不要牵扯,你不知晓其中利害,里面没有一件是你能插手的事。”
嘉敏想不到他竟一口拒绝,抬起头诧异地道:“佩瑶只是想让父亲魂归故土而已,为何你定不准呢?”
赵匡胤摇着头道:“旧国王侯不是普通人,更何况高继冲壮年而亡,民间多流传他是被朕所毒杀,若准他归葬故土,难保荆南之地的旧势力不借着为先王报仇的名号发动叛乱。兹事体大,难道我还能为了他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去打一场有可能避免的战争么?”
嘉敏不懂朝堂之事,喃喃道:“荆南疲弱,真的还会有人作乱么?”
赵匡胤叹息:“嘉敏,我只问你,除了让我放弃攻打江南那一次,这些年我可曾拒绝过你的任何请求?有些事情如果我真的拒绝了,就表示没有转圜的余地。莫说是高继冲,就算是你姐夫李煜,将来也绝不可能归葬江南故土。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提了,旁人再来求你直接拒绝就好!”
嘉敏登时慌了神,抓住他的衣袖哀求,“可是我已经答应佩瑶了,赵哥哥,你知不知道佩瑶为了这件事受了多少折磨,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她如此么?”
赵匡胤听罢冷着脸道:“她自找的,从一开始就求错了人!晋王与我水火不容,但凡她去求守信,求曹彬,哪怕是求潘美,都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她却偏偏跑去求晋王,与虎谋皮,现在闹的满城风雨,你说教我如何处置?”
嘉敏急的哭出来,“佩瑶一介孤女无依无靠,晋王是她认识的最有权势之人,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你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年幼无知犯下的错也不是都能弥补,更何况她是犯了大忌!”赵匡胤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你知不知道亡国之君和他的家眷为何要行牵羊礼?因为被剥了衣服的女人将不再受保护于任何男人,胜利者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嘉敏,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所以你是个例外,但也仅仅只有你而已!高佩瑶的事你告诉她别再枉费心机了,从她选择依附晋王那一天起,就已经走上不归路。她大约都不知道自己给朝廷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若你再接着替她求情,便是背叛自己的夫君,你可明白?”
嘉敏双眸大睁,不敢再说下去,她不能背离夫君,可又该如何向满心期待的佩瑶交待?
夜静秋空,玉笛飞声。
因家主去世半月有余,却一直未曾下葬,本就门庭冷落的高家更是令人避之不及。
今晚高佩瑶却盛情款待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两个人花前月下饮着龙膏美酒。
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开怀,高佩瑶举着杯盏带着些醉意翩翩起舞。
她原本就生的清丽秀雅,玲珑剔透宛若朝露,衣袂裹着飞花,恍似要乘风奔月的仙娥。
一旁的李从善遂吹奏起随身携带的玉笛,飘渺幽婉的曲声仿佛将二人带去了无忧仙境。
三年前,被软禁汴京的李从善结识了高佩瑶。
那时她尚且年幼,从家里偷偷跑出来,跑到了郊外荒野,像一只脱笼的鸟,厚重的衣服和头饰统统不要,连鞋袜也甩掉,自由自在狂奔,快活地大声喊,一直跑到长满绿色芦苇的河边。
深一脚浅一脚从芦苇丛里跑出来,遇到正在河边垂钓的李从善。
见对方长的面善,就跑过去乖乖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双手托腮看着对方,又拿眼瞟他带来烤梅花肉和酒。
李从善瞧她形容尚小,却似一朵清水芙蓉丽质天生,又听到她肚子在咕咕作响,就很大方地分食物给她。
可这女孩儿吃饱了就赖上他,说不认识回家的路,要跟着他一起回城。
暮色将至,李从善自然也不好丢下她不管,遂带上她一起。
可高佩瑶早跑累了,没走几步路就摇摇晃晃不想动,拉住他的衣袖艰难前行。
李从善长叹一口气,干脆一路把她背回去,攀谈着问出了对方的身份,原来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高家宅邸种了许多湘妃竹,是高佩瑶的父亲特意从故土移植过来的。
李从善乃是风雅之人,瞧着翠竹形容可爱,便时常到拜谒高府,只为看竹作画,与那十三岁的活泼少女也渐渐熟稔。
只是没过多久高佩瑶就被晋王召入府中伺候,而李从善也被彻底软禁长达半年,重见天日的第一天就是在晋王府。
晋王眉飞色舞向他讲述着江南国主已献国投降之事,还命他吹奏玉笛助兴,当时高佩瑶也在场,为晋王侍酒。
昔日那个稚嫩婉丽的少女满脸铅华,眉宇之间不见了天真无邪,尽是悲伤无助。
可李从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强忍着亡国之痛,还被灌的烂醉,是高佩瑶三更半夜把他送回寓所。
自那天起他们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佩瑶会在他被权贵侮辱时卖力地侍酒,好令他少受一些折辱;而他也会在佩瑶被欺负时守在权贵家的大门外面,整夜整夜的等她出来,背她回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今天,佩瑶抱着他的脖子道:“从善,我进宫以后就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会不会想我?有机会的时候会不会去看我?”
李从善点头,很是替她开心,“会的!等你进宫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周娘娘与我也是旧时识,我哪天想见你,就托人传话给她,她一定会同意的。”
二人彼此相爱,却从未有过狎昵,佩瑶不喜欢和男人在床上,所以他最多只是这样抱着她。
佩瑶有些哀伤,缓缓道:“我好舍不得你!”
那天晚上两人没有回房就寝,在花树下相拥而眠。
深秋露重,醒时已然感觉到鼻塞头痛。
高佩瑶急着去听嘉敏的消息,也不听李从善先延医吃药的劝告,天蒙蒙亮就跑去宫门口等着,连一件厚一点的衣服也没有穿,一边咳嗽一边等。
嘉敏一夜未成眠,听宫人说她已在宫门口等候多时,忧心忡忡前往相见。
高佩瑶看见她就开心地不得了,抓住她的手笑问:“嘉敏姐姐,皇上是不是准了?我什么时候能送他回故土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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