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蜷缩在晶簇中央,手指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符号。
那些线条好似挣扎的痕迹,又仿佛是垂死前的遗言——残缺不全、支离破碎且不断重复。
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听见,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伴随着如同金属生锈般的摩擦声,仿佛他体内运转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座濒临崩溃的反应堆核心。
林九冲上前去,单膝跪地,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腕。
那脉搏若有若无,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摇曳。
“沈辰!你还记得我吗?”他声音紧绷,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沈辰缓缓抬起头,瞳孔涣散,好似蒙着一层灰雾。
他盯着林九看了许久,才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几个字:“你……是07号?”
林九的心猛地一紧。
不是“林九”,不是“兄弟”,甚至连敌我都分辨不清了。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白璃悄然走上前,指尖轻轻触碰沈辰的眉心,一道银光渗入他的识海。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陡然一变:“他的记忆正在被剥离……并非自然消散,而是系统在回收。每过一刻,就会抹去一段‘人’的痕迹。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纯粹的数据残影——连意识都不会留下。”
“那就赶在它回收完之前,把人抢回来!”玄璃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
她已经跪坐在沈辰身后,双手贴在他的背心上,掌心泛起微弱的青光。
下一瞬,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承受了千钧重压。
“你在做什么?!”林九惊讶地问道。
“痛觉锚点。”玄璃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了血丝,“他说过,只有痛,是系统无法复制的真实。我要用法则共鸣,把他的痛苦……引入我的识海。”
话音刚落,她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沈辰残破的神魂。
刹那间,无数画面炸裂开来——
烈焰焚身,骨骼寸断,灵力反噬如同刀割经脉;
被同门唾弃时,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南宫云澜断臂的那一刻,鲜血溅在脸上,温热却无力挽回;
还有无数次实验失败,反应堆爆炸,皮肉焦黑剥落……
这些痛苦,本应只属于沈辰一人。
但此刻,玄璃全都感受到了。
她颤抖着,牙齿咬破了嘴唇,却始终不肯松手。
青色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转,像一根细弱却坚韧的线,将即将消散的意识一点点拉了回来。
“他还记得什么?”白璃低声问道。
“还不完整……但有一丝希望。”玄璃喘着气说,“他在寻找某个方程……一个能够切断宿命线的东西。”
林九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燃起了坚定的决心。
“既然他想不起来,那就由我们来帮他点燃希望。”
他抽出腰间的玉简,那是“反命轨协议”的最终密钥。
四十八名实验体的生命印记在其中沉睡着,每一个都是曾被系统判定为“异常”的存在——情绪失控、意志叛离、拒绝归档。
他们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天才,只是一群不肯低头的疯子。
而现在,这些“非理性”的数据,成了唯一能够对抗命轨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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