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最后一人仰天怒吼:“我恨那时的自己——可我现在不想再听命!”
眉心火种符同时燃烧,十二道微弱的悖论火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网,直扑最近的一块残碑。
刹那间,石碑龟裂,从中溢出漆黑如墨的律令气息,似要反噬。
但那火焰竟逆向侵蚀而去,如同酸液溶解金属,将整座石碑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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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止,火熄。
十二人跪倒在地,疲惫却昂首。
而在遥远的地底塌陷处,那名被铁链锁住的青年猛然睁眼,眉心光芒剧烈跳动,似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一边是火种的觉醒呼唤,一边是某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高空中,乌云悄然聚拢,无雷无声,却透出银灰色的冷意。
乌云低垂,银灰色的天幕下,荒原死寂如渊。
三首蛇女残魂自虚空中撕裂而出,三张面孔分别凝着冷酷、悲悯与狂怒。
她曾是织命者最锋利的刀,法则审判团的执刑之影,如今却在这片被“火种”玷污的土地上感知到令她本能排斥的波动——那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秩序的裂痕。
“非法存在……竟敢复制?!”中央之首厉声尖啸,声波裹挟着“绝对服从”的律令意志,化作无形浪潮横扫而出。
那是高维规则灌注下的精神压制,昔日可令千军万顿首臣服,连元婴老怪也会在瞬间失去自我。
风暴降临。
可当这股足以扭曲神智的波纹触及逆火小队所在区域时,异变陡生。
十二名跪伏于地的火种人同时抬头,眉心微光骤然炽亮。
他们并未运转灵力抵抗,而是任由记忆翻涌——那些曾让他们羞耻、悔恨、不甘的选择,在悖论火的催化下不再是负担,反而成了反叛的燃料。
“我抛下了战友……但我现在明白了,那是恐惧,不是命运。”
“我低头认罪……可真相本不该沉默。”
“我不是懦夫!我只是……曾经相信错了东西!”
他们的声音低沉却整齐,像是一道道不合规的反应式强行嵌入既定流程。
十二道“错误记忆”交织成网,竟将“绝对服从波”扭曲成一段段断裂的因果链。
原本指向心灵的法则风暴开始回旋、紊乱,如同遭遇了强还原剂的氧化反应,结构崩解。
“什么?!不可能!”三首齐吼,惊骇欲绝。
就在此刻,其中一首发竟不受控制地回放出一段早已被抹除的记忆:她站在更高的星轨之上,面对一道金光浩荡的命令,曾微微偏头,迟疑了一瞬——那一瞬,她选择了违抗。
“不——!”她疯狂挣扎,“我是纯粹的执行者!我没有意志!我不该有记忆!”
可火焰已顺着那丝迟疑燃起,悖论火顺着律令碎片倒灌而入。
她引以为傲的三十六道法则碎片开始相互冲突、排斥,仿佛不同价态的离子在溶液中剧烈反应。
她的形体寸寸崩解,黑雾蒸腾间,传来最后的嘶鸣:“你们点燃的……不是自由……是毁灭的引信……”
话音未落,轰然溃散,只余一缕扭曲的怨念遁入地脉深处。
风停了。
秦九霄拄剑而立,喘息粗重,眉心火种微弱闪烁,却未曾熄灭。
其余十一人陆续起身,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多了一种近乎清醒的痛楚——他们终于看清自己曾为何屈服,也因此,更明白今日为何而战。
远处尘烟未尽,沈辰踏步而来。
他脚步很轻,靴底碾过碎石也未发出太大声响,可每一步落下,都像在大地写下一行方程式。
他走到众人面前,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眉心尚在发光的额头,像是在确认某种实验数据,又像是在见证一场漫长等待的开端。
“你们不是战士。”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是火种行走人间。”
他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支断裂的玉笔——那是玄璃生前最后书写用的法器,早已无灵,此刻却被他缓缓插入脚边焦土。
刹那间,地脉深处传来一声低鸣。
三十枚火种符同时震颤,共鸣如潮。
远方矿场废墟中,七名奄奄一息的苦修者猛然睁眼,眉心浮现出熟悉的微光,像是黑暗里被人轻轻点了一盏灯。
白璃站在观测台边缘,手中玉简飞速流转着数据,唇角微动:“火种传承率……已达29%。”
塔心之内,玄璃的身影几乎透明,只剩轮廓依稀可见。
她望着那支插入大地的残笔,望着远方接连亮起的光点,忽然笑了。
“这火……”她轻语,气息如风中残烛,“终于不用只靠一个人撑了。”
而在地壳之下,某条沉眠已久的巨大脉络悄然震颤,仿佛有无数未完成的化学式正从历史的灰烬中苏醒,静静等待下一滴催化剂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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