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的秋天,省公安厅DNA实验室。这里与白银市公安局那间略显陈旧的物证室截然不同,处处彰显着科技的严谨与前沿。墙壁是洁净无瑕的白色,实验台光滑得能映出人影,上面摆放着最新一代的高通量基因测序仪,复杂的管路和精密的传感器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实时滚动着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基因碱基序列图谱。
陈锐和林岚并肩站在实验台前,两人都穿着无菌实验服,神情是如出一辙的紧张与期盼。三十五岁的陈锐,眉宇间早已刻下了多年追凶未果的凝重,但此刻,他的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点久违的、近乎炽热的光。四十一岁的林岚,作为技术负责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走到今天这一步,背后是长达十几年近乎偏执的坚守和无数次失败的尝试。
主导这次关键检测的,是省厅资深DNA专家张教授。他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的眼镜,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而精准地敲击着,目光紧锁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数据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张教授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屏幕,仔细审视着刚刚生成的一组数据图谱。片刻后,他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微拔高:
“陈队!林法医!出来了!出来了!”
他指着屏幕上被特殊颜色和高亮框标注出来的一组关键基因片段,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利用最新的下一代测序技术和Y-STR分型优化方案,成功从二零零零年包头郑梅案现场提取的那根微量毛发中,获取了清晰的、完整的Y-DNA遗传分型!”
陈锐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视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冰冷的实验台边缘,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组看似抽象、却蕴含着无尽希望的数据链条,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真的……张教授,您确定吗?真的……成功提取到了完整的Y分型?!”
“千真万确!”张教授用力点头,指着图谱上的几个特异性位点,“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分型非常清晰,可以作为数据库比对的黄金标准!十五年了……这块最硬的骨头,总算被我们啃下了一块!”
林岚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赶紧别过头,用手背极快地擦了一下眼角。十几年了,从她当年在包头雪地里,用冻得发僵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提取那根毛发开始,她就在等待着这一天。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赵长河将那管检材交给她时,那沉重而期盼的眼神。
“赵叔……赵叔要是知道……”林岚的声音带着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张教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转向陈锐,用尽可能清晰的语言解释道:“陈队,Y-DNA是父系遗传,它本身不能直接锁定具体的某个人,但它可以极其精准地锁定一个男性家族!只要我们的DNA数据库里,有这个家族任何一个男性成员的信息——哪怕是他的远房堂兄弟,甚至只是同姓不同支但数百年前同宗的男性——我们就能通过Y-DNA比对,找到凶手的父系家族!然后,再结合其他线索,从这个家族中,把那个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恶魔给揪出来!”
这意味着,追凶的方向,从一个模糊的、拥有数百万男性的人口城市,骤然缩小到了一个可能只有几十人、甚至十几人的特定家族范围!
陈锐几乎是颤抖着手,从实验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手指不再那么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他铭记于心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赵长河那熟悉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喂,小陈?”
“赵叔……”陈锐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我们……我们成功了!包头皮毛的Y-DNA,提取出来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只能听到老人陡然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二零一五年的冬天,似乎因为一个消息的传来,而不再那么寒冷刺骨。白银市公安局那间尘封已久的会议室,再次被收拾出来,挂上了崭新的、白底黑字的牌子——“‘88-02’系列红衣杀人案专案组”。
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肃穆。墙上的线索图被彻底更新,原本停滞在2002年的时间轴被再次延长,上面清晰地标注出了新的突破点:“2015年秋-省厅DNA实验室-成功获取Y-DNA完整分型”。旁边新增了关键词区域:“Y-DNA遗传标记”、“父系家族锁定”、“凌氏家族关联排查”。
会议桌旁,坐满了神情严肃的专案组成员。主位上,坐着如今已升任副局长的周建军,五十五岁的他,鬓角也已染霜,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特殊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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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河。
六十五岁的他,头发已然全白,退休多年的生活并未磨去他眉宇间的刑警印记。此刻,他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但熨烫得极其平整的旧警服,袖口处,依稀还能看到当年在案发现场、在拆迁废墟中摸爬滚打时蹭上的、早已洗不掉的点点暗红色铁锈痕迹。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陈锐带给他的那份Y-DNA检测报告的复印件,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因为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周建军环视全场,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正式宣布重启‘红衣案’专案组!过去的二十七年,我们从未忘记肩上的责任,从未放弃对真相的追寻!现在,科技的进步给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曙光!经局党委研究决定,由陈锐同志担任专案组组长,全面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同时,我们特别邀请退休老同志赵长河,担任专案组顾问,以其丰富的经验,指导侦查方向!全局上下,必须倾尽全力,密切配合,务必抓住这个隐藏了二十七年的凶手,告慰亡灵,还社会以安宁!”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锐和赵长河。
赵长河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其他人,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那份报告上,仿佛要透过纸张,看到那个纠缠了他大半生的幽灵。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二十七年的重量:
“我……等了这一天,等了二十七年……七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终于看到了一丝真正的光亮……我赵长河,谢谢组织还给我这个机会……谢谢同志们还在坚持……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协助小陈,协助专案组……给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给王秀兰她们……一个迟到了太久的交代!”
陈锐紧接着站起来,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将那张“广山五金店”的旧广告复印件和档案馆找到的相关信息投影到大屏幕上。
“赵叔,周局,各位同志,”陈锐的声音沉稳有力,“技术突破给我们指明了方向——锁定父系家族。而我们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家族,极有可能就是‘凌’氏!大家看,这是我们从多年前的线索中梳理出来的,‘凌’姓五金商,以及‘广山五金店’的信息。赵叔,您当年在包头废墟找到的那个‘山’字招牌碎片,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广山’五金店招牌残留的一部分!”
赵长河闻言,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凑近屏幕,仔细看着那张广告上的店名和扳手图案,又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拆迁工地。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和激动:“对!对!很有可能!‘广山’……‘山’字……这就对上了!这就对上了!这条线,原来一直都在!”
线索墙上,“凌氏家族”、“广山五金”、“Y-DNA分型”这三个关键节点,被用醒目的红色线条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一个清晰的侦查脉络,终于浮出水面。
二零一六年一月,年关将近,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氛围,但专案组却无暇他顾。陈锐带着几名精干的侦查员,扎进了白银市档案馆那充满历史尘埃的故纸堆中。
档案馆库房高大而阴冷,一排排深绿色的、厚重的铁皮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史书,整齐地排列着,柜子上贴着按姓氏拼音分类的标签。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老化特有的、略带酸涩的气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灰尘。他们需要在这里,从浩如烟海的户籍档案中,梳理出整个白银地区“凌”氏家族的谱系脉络。
这是一项极其繁琐且考验耐心的工作。侦查员们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搬出一册册厚重的、页面泛黄脆化的旧户籍底册,在临时搬来的长条桌上一页页翻查,用铅笔在草稿纸上一点点勾勒、记录。灰尘在从高窗射入的稀薄光柱中飞舞。
几天后,一份初步的“凌氏家族谱系表”被整理出来,铺在了陈锐面前。
“陈队,”一名侦查员指着谱系表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和连线,“根据现有户籍档案显示,凌氏在白银主要有三大分支,相互之间血缘关系可以追溯,目前登记在册、符合年龄区间的男性成员,大约有五百多人。”
五百多人!相比之前大海捞针般的排查,这个范围已经缩小了成千上万倍!陈锐精神一振,立刻下达指令:“重点排查!所有在1988年至2002年期间,具备作案时间、从事或曾经从事五金、机械维修等相关行业、并且有频繁或可能往返白银与包头经历的男子!一个都不能漏!”
专案组立刻行动起来,依据这份谱系表,结合工商登记、暂住信息、铁路客运记录(部分尚存)等一切可调取的资料,对这五百多名凌姓男性进行初步筛选。同时,对于筛选出的重点嫌疑人,开始以人口普查、配合调查等其他名义,秘密采集其DNA样本,与案发现场的Y-DNA分型进行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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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同火焰般在每个人心中燃烧。所有人都认为,凶手就在这五百多人之中,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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