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喆是个蠢货没想到这层,但其余听闻此事的人恐怕都会多想。
这不是顾从酌要的结果。
顾从酌不否认他此次回京,的确有要以身入局、一探恭王究竟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轻易站队、左右皇位。
即便在他看来,二皇子、四皇子与恭王都不适合坐上那个位子,但这也不代表他一定会支持三皇子。
顾从酌自觉态度还算明晰,沈临桉看着也着实不像沈元喆,怎么……
话说到这儿,两人恰行至一段缓坡,两侧低低地打了石柱,是座矮桥。
轮椅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轻微颠簸了一下,但沈临桉的目光,还是没有自顾从酌脸上移开。
他只是开口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心有疑惑,想问问顾指挥使的意见。”
顾从酌:“殿下请讲。”
沈临桉直直地注视着他:“顾指挥使在沈元喆面前自称‘顾某’,在我面前却自称为‘臣’,这是什么缘由?”
顾从酌脚步微顿。
他没想到沈临桉会问这句话,更没想到自己听到沈临桉这么问时,居然并不感到意外。
顾从酌当然知道是什么缘由:从第一次在香藏寺外救起沈临桉时,他就觉出沈临桉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像柄裹在棉花里的暗刃,柔弱可欺下是不容忽视的锐利与危险。
久经沙场,顾从酌对“危险”向来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虽然听起来毫无根据,但次次都有应验。
所以先前他笃定柴雨想要杀了张翠花,笃定刺客是真想要沈临桉的命,也笃定沈临桉绝非只是个不幸残废的皇子。
《朝堂录》算是个印证,他的直觉大抵没有出错,一如既往地灵验。
顾从酌对沈临桉心怀戒备,因此才唯独在他面前,言辞格外保持距离。
比起恭谨,“臣”这个自称更像是提醒顾从酌自己,不要被沈临桉的表象迷惑。
但这些自然不能说。
顾从酌心念陡转,想到的第一个回答,是皇子与臣子身份有别,不可逾矩。
但这个答案最快被他否决,因为沈临桉已经指明了他不会在沈元喆面前自称为“臣”。
“这人还真是……”顾从酌心下暗叹。
顾从酌于是道:“臣久别京城,不通礼仪,殿下多虑了。”
他自觉这理由虽听着不甚真心,好歹面上还算过得去。然而沈临桉听见这话,指尖不知怎地一松,轮椅的轮子轻响,竟然顺着坡度往下滑了半寸。
又倏地停住。
随即稳稳向上,慢悠悠抵达桥心。
沈临桉下意识用力攥住了扶手,而顾从酌的声音已经从侧边移至他身后。
“殿下小心。”他说道。
冬日的夜也降临得分外早。
暮色像是浸透了墨汁的薄纱,渐渐地笼罩下来,拢住桥上一前一后两道人影。
桥下的河水还未完全解冻,流水潺潺,间或夹杂着岸边几片碎冰。
顾从酌垂眸看着身前那座轮椅,沈临桉的身形略显单薄,或许是为了风雅,竹青色锦袍的领口也未做绒领,更显得他露出的那一截后颈苍白脆弱。
盯了一会儿,顾从酌心底忽地没来由翻腾起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没有别开眼,只是目光继续地停留在那里,心想自己是不是该说得更清楚一些,譬如“顾家无意挑起纷争”“臣所求唯有家国安宁、百姓和乐”之类。
话都到了嘴边,沈临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我知顾指挥使心中所求。”
顾从酌眸光微顿。
沈临桉也没有回头,只是放在扶手上的手动了动,轮椅的轮子发出轻微的碾轧声,平稳地调转了方向。
从一前一后,到相对而立。
沈临桉抬起了眼,暮色中,他的面容有些许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折着微弱的细光,焦褐色的瞳有了一点碎金。
他没有看顾从酌,而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越过顾从酌,投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顾从酌顺着他的视线追过去——
桥的那一端,华灯初上。
一盏盏暖黄的灯笼次第亮起,朦朦胧胧地驱走昏暗。卖糖画的老汉刚收了最后一枚铜板,布庄的老板娘在算今日的进账,穿短打的脚夫们扛着货捆往客栈去,包子铺的蒸屉还冒着热气……
风卷过桥面,吹动两人的衣袂。
顾从酌站在那里,注视着底下的喧嚣与繁华,蓦地想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朔北的百姓嗜甜,糖画总是市集上最受欢迎的小摊;比如镇北军的将士最盼着过年,因为军中会发下暖和的冬衣还有棉花;比如打着哆嗦运来货物的行商很快就被人群包围,比如……
比如他也想起了沈临桉眼里的那一点碎金,原来是不远处的街巷灯火。《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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