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李子豪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石,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与伤口渗出的血污混在一起,黏腻而难受。
暂时安全了。王所长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追兵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身后的山林中,取而代之的是山林本身的声音——风吹过树梢的呜咽,不知名虫豸的窸窣,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劫后余生的寂静。
他不敢在此久留。那个代号“毒针”的医生如同阴冷的毒蛇,随时可能循着痕迹追踪而来。搜救队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再次打开秦侠留下的背包,仔细检查。除了地图和纸条,背包里还有一小卷绳索、一个军用水壶、几块压缩饼干、一个急救包、以及一把多功能求生刀。装备简陋,但在这绝境中已是雪中送炭。
他将源心碎片的盒子用油布重新包好,和笔记本一起贴身藏在怀里最隐蔽的位置,然后将求生刀别在腰后,把压缩饼干和水壶塞进衣兜,绳索斜挎在肩上。秦侠的背包本身目标太大,他只能忍痛将其余用不上的物品埋藏在石缝深处,做好伪装。
现在,他必须依靠自己,前往那个地图上标记的“老鹰嘴”。
摊开那张简略的手绘地图,线条粗糙,只标注了几个关键的地形特征和方向。老鹰嘴位于东北方向,需要穿过一片标记着“迷雾谷”的区域,再翻过一道山梁。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在这种复杂地形下,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而且前提是不迷路、不遇到危险。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利用树木的苔藓和依稀透过林隙的阳光大致确定了东北方。没有指南针,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法。
深吸一口气,李子豪迈开了脚步。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肩膀和手臂,被橡胶子弹擦过和行尸触手扫中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地脉之气几乎枯竭,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时刻侵蚀着他的意志。
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之前有秦侠并肩作战,有刘金柱爷孙相伴,虽然危机四伏,但至少不是一个人。而现在,在这茫茫大山之中,他孑然一身,怀揣着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前途未卜。
他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胡三爷的托付,为了山库深处那可能危及无数人的恐怖存在,也为了……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秦侠的身份,刘金柱的恩怨,“公司”与“貔貅”的图谋,还有那神秘的“调查局”……这一切如同巨大的迷雾,而他正身处旋涡中心。
林间的路越来越难走,荆棘丛生,怪石嶙峋。他只能一边用求生刀开路,一边艰难前行。口渴了就抿一小口水,饿了就掰一小块压缩饼干含在嘴里。体力在快速消耗,速度远不如预期。
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前方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地势开始下降,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腥气的湿雾。
迷雾谷到了。
地图上对这个区域的标记很简单,只有一个代表危险的叉号。亲身临近,李子豪才感受到这里的诡异。雾气并不浓,却能极大地干扰视线,让远处的景物变得模糊扭曲。脚下的地面变得松软泥泞,踩上去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那股甜腥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矿洞里那些腐萤菌丝的味道!
他变得格外警惕,放慢脚步,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
突然,他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动物尸体,看形状像是麂子,但尸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菌膜,正在微微蠕动!
李子豪头皮一麻,立刻跳开。这迷雾谷果然不干净!腐萤或者其他类似的邪秽之物似乎在这里也有分布!
他更加小心,尽量避开那些颜色异常的地面和植被。雾气中,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怪异蘑菇,或是听到一些仿佛窃窃私语的、若有若无的奇怪声音,扰人心神。
就在他全神贯注应对前方未知危险时——
嗖!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从侧后方袭来!
李子豪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个扑倒!
一支细若牛毛、在昏暗中几乎看不见的银针,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在了前方一棵树的树干上,针尾微微颤动!
“毒针”!
他来了!而且选择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下手!
李子豪心脏狂跳,就地一滚,躲到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对方在暗处,他在明处,形势极其不利。
“反应不错嘛。”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方向飘忽不定,正是那个年轻医生的声音,但此刻再无半分憨厚,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可惜,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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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豪紧咬牙关,不敢出声。他悄悄拔出腰后的求生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声音可能传来的方向。
“不肯出来?”医生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悠闲,“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这迷雾谷是个好地方,死在这里,连尸体都会被这些可爱的小蘑菇消化掉,神不知鬼不觉。”
话音未落,又是两支银针悄无声息地射来,钉在李子豪藏身的树干上,发出轻微的“咄咄”声。
对方在用话语和攻击施加心理压力,试图让他慌乱出错。
李子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被动挨打。必须想办法反击,或者……逃走。
他注意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急于靠近,而是保持在远程攻击的距离。这说明“毒针”可能更擅长偷袭和用毒,近身搏斗并非强项。而且,他似乎也对这迷雾谷心存忌惮,不敢轻易深入那些菌类密集的区域。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李子豪脑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树后窜出,却不是朝着医生声音的方向,而是向着迷雾谷更深处、那些灰色菌膜覆盖更密集的区域冲去!
“想跑?”医生冷笑一声,又是数道银光激射而来!
李子豪将地脉之气催动到极致,虽然微弱,却让他的速度和反应提升了一丝,他zigzag奔跑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银针,但左臂还是被一支擦过,瞬间传来一阵麻痹感!
针上有毒!
他心头一凛,但脚下不停,反而冲得更快!同时,他挥舞求生刀,故意砍向路边那些散发着磷光的怪异蘑菇和覆盖着菌膜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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