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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离别（第1页）
晨雾还未散尽，喜来眠的厨房已经飘出焦香。我踩着人字拖冲进去时，胖子正举着锅铲和煎蛋鏊子较劲，油星子溅得瓷砖墙上都是抽象派涂鸦。
“王胖子！”我拎起水瓢往冒烟的平底锅里泼水，“这是本月报废的第六个锅了！”
“你懂什么！”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米其林三星大厨都讲究镬气……”话音未落，谢雨臣的冷笑声从门口传来：“镬气没见着，火灾警报器倒是响了三次。”
我回头望去，这位谢当家居然穿着高定西装在择豆角。清晨六点的阳光穿过他铂金袖扣，在料理台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仿佛给那堆青翠的豆角打了层柔光滤镜。
“小花你……”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起刀落，豆角瞬间变成整齐的菱形，“米其林主厨都没你这刀工吧？”
“谢家祖训，要做就做到极致。”他指尖转着匕首，刀光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就像追……”
话没说完，后院传来“咣当”巨响。我们冲出去时，黑瞎子正骑在摩托车引擎盖上，手里拎着个滋滋冒烟的电磁炉：“大徒弟！看我给你改装了个移动厨房！”
张麒麟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里还握着浇花的水壶。他默默往冒烟的电路板浇了点水，在腾起的白雾中吐出两个字：“漏电。”
这场闹剧最终以全村停电告终。我蹲在配电箱前修保险丝时，梨簇顶着鸡窝头从二楼翻窗跳下，校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精瘦的小腿上未愈的擦伤。
“无邪！”他把冰镇可乐贴在我后颈，“小爷临走前给你准备的饯别礼。”易拉罐上歪歪扭扭刻着“喜来眠倒闭倒计时”。
我反手把起子戳进他卫衣帽子：“小兔崽子，期末考试挂科别哭着回来。”
“谁要回来！”少年突然拔高声音，踢飞脚边的石子，“这破地方连个奶茶店都没有……”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黏在苏万拎着的行李箱上——箱面贴满我大学时期的考古队合影。
张海客就是在这时撞进院门的。这位香港精英左手拎着爱马仕公文包，右手抱着半人高的招财猫存钱罐，意大利手工皮鞋上沾满泥点：“无邪！这是张家最新研发的智能……”
“停停停！”我举起沾满机油的手，“先说好，不买保险不理财不搞投资。”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这是AI情感陪伴机器人，可以模拟六种性格的……”话音未落，招财猫突然眨着LED眼睛唱起《爱情买卖》，机械臂“啪”地拍在我屁股上。
整个院子陷入死寂。张麒麟的水壶停在半空，谢雨臣的匕首深深扎进廊柱，黑瞎子笑得从摩托车上翻下来。胖子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哟，瓶崽有情敌了！”
晨雾散尽时，喜来眠迎来今日第一波客人。三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挤在收银台前，手机镜头快怼到张麒麟脸上：“小哥哥你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
我正要上前解围，却见小哥淡定地举起价目牌：“青椒炒饭28。”他今天破天荒戴了副平光镜，碎发被苏万用发胶抓出慵懒的造型，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这他妈绝对是谢雨臣的手笔！
“要十份！不，二十份！”为首的女生激动得声音发颤，“能和你合影吗？”
张麒麟转头望向我，镜片后的眼神居然透着无辜。我还没开口，梨簇突然挤进镜头：“合影五十，拥抱一百，陪吃另算。”他不知从哪摸出个POS机，“微信支付宝还是刷卡？”
后厨传来锅铲敲击声，胖子探出油光满面的脸：“天真！青椒不够了！”
等我抱着菜筐冲进后院，发现黑瞎子正教小满哥开摩托。四叔戴着墨镜蹲在车篮里，哈喇子随风飘到我刚洗的床单上。“这叫特训！”他理直气壮：“万一哪天需要狗肉快递……”
“闭嘴！”我和谢雨臣异口同声。我飞快的冲上去捂住了小满哥的耳朵，后者正用金线在粽叶上绣花，说要给我包“史上最贵端午限定粽”——虽然离端午还有大半年。
张海客蹲在鸡窝旁调试他的AI招财猫，西装裤上沾着鸡毛：“无邪，这个情绪识别功能……”话音未落，黑旋风突然飞扑过来，一爪子拍掉了机器人的头。
“好！”梨簇不知从哪冒出来鼓掌，“今晚加餐炖鸡汤！”
日头升到竹梢时，院子里堆起小山似的行李箱。谢雨臣的LV硬箱里整整齐齐码着真空包装的腌菜，黑瞎子的蛇皮袋鼓鼓囊囊塞满后山挖的草药，张海客的登机箱表面滚动着“香港-杭州-雨村”的航班信息——这厮居然设置了循环提醒！
“真要走啊？”胖子扒着苏万的行李箱翻找零食，“胖爷刚研究出青椒炒饭冰淇淋……”
苏万默默掏出一管蓝色药剂，打断了胖子未说完的话：“这是根据您体脂率调配的消食剂。”他白大褂口袋里忽然掉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搓成心形的糯米纸——正是昨天包粽子时我随手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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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安静的是梨簇。少年蹲在柿子树下往行李箱塞石头，每块石头上都用马克笔画着鬼脸。我凑近一看，最大的那块写着“无邪是猪”。
“幼稚。”我踹了踹他屁股，“重点班月考要是跌出前十……”
“用不着你管！”他突然跳起来，校服外套甩在我脸上，“反正你眼里只有那个闷油瓶！”衣料滑落时，我看见他锁骨处未愈的牙印——是上周被汪家余孽袭击时留下的。
张麒麟无声无息地出现，将温好的草药膏拍在黎簇胸口。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却梗着脖子不肯示弱：“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
“开饭了！”胖子的大嗓门拯救了即将见血的场面。八仙桌上摆着诡异的盛宴：青椒炒饭蛋糕、腊肠慕斯、咸蛋黄奶昔，最中间是解雨臣包的黄金粽——拆开粽叶居然露出满肚子瑶柱鲍鱼。
黑瞎子用匕首撬开青梅酒：“敬离别！”
“敬重逢。”谢雨臣的琉璃盏碰过我的杯沿。
张海客推了推眼镜：“根据大数据分析，我们下次集体见面概率是……”
“闭嘴！六道目光齐刷刷瞪过去。
梨簇突然把可乐泼进我的茶杯：“无邪，你敢忘了我……”他打了个响亮的嗝，“就死定了！”
日影西斜时，行李箱陆续装车。谢雨臣站在石榴树下接国际长途，意大利语混着北京腔骂哭三个项目经理。黑瞎子把他的宝贝摩托推进堂屋，说要在喜来眠开滴滴分站。
“大徒弟，这是为师给你打下的江山。”他郑重其事地把车钥匙拍在柜台，结果被张海客的招财猫一巴掌扫进鱼缸。
苏万在院墙上刻下复杂的化学公式，说是防虫防潮防小偷。梨簇把校服反穿，用马克笔在后背画了只竖中指的兔子，非要张起灵给他拍照。
最离谱的是张海客。这位张家CEO借口检查电路，把每个房间的开关都贴上便利贴：“空调26℃最省电”“WiFi密码每月要换”“无邪的枕头每周晒两次”……
“差不多得了。”我扯掉电表箱上的《无邪健康作息表》，“香港股市要开盘了吧？”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体温透过真丝手套传来：“张家新开了个私人医院，随时可以给你做全面体检。”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手腕旧伤，“包括...记忆修复。”
张麒麟擦刀的动作顿住，刀刃在暮色中发出龙吟般的轻颤。
“不劳费心。”我抽回手，把招财猫的头按回他怀里，“记得每月给族长打赡养费。”
晚饭是胖子研发的“黯然销魂饭2.0版”。焦黑的锅巴里埋着流心蛋，腊肠切成心形，最绝的是用青椒汁调的鸡尾酒——黑瞎子喝了一口就开始用倒装句说话。
“甚妙哉！此酒！”他揽着谢雨臣的肩，“同饮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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