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放松,重量一点点压在我身上,仿佛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抵抗。那环抱着自己、充满防御姿态的手臂,不知何时松开了,垂落在身侧,微微颤抖着。只有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证明他并非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的抽泣声和我一下下轻拍他后背的细微声响。窗外的霓虹光影透过薄纱窗帘,在墙壁和地板上投下变幻莫测的色块。烟味、血腥味、眼泪的咸涩味和少年身上特有的、带着汗意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弥漫在这方昏暗、私密的空间里。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我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手臂有些发麻,却不敢动。颈窝处的湿热感不断扩大,他的呜咽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只剩下偶尔控制不住的、细微的抽噎。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而悠长,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带着一种精疲力竭后的虚脱感,沉甸甸地倚靠在我怀里,像找到了避风港的疲惫航船。
不知过了多久,颈窝处的抽噎彻底平息了梨簇依旧埋着头,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哭累睡着了的时候,一个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从我颈窝处传了出来,微弱得像蚊蚋振翅:
“……糖葫芦…化了…”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昨天在后海,他塞给我的那串。估计后来被胖子啃了两颗,剩下的不知道随手扔哪儿了。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记得这个。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软,还有点哭笑不得。我紧了紧手臂,下巴蹭了蹭他有些扎人的发顶,声音放得更低缓,带着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纵容:
“化了就化了。下次……想给,直接说。”
怀里的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又僵硬了一瞬,随即彻底放松下来。他没有回应,只是更深地往我怀里缩了缩,仿佛要把自己整个藏起来。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脆弱。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死寂,而是一种带着疲惫、伤痕,却又奇异地流淌着一丝脆弱暖流的宁静。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着墙壁上两个相拥的、模糊的影子。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怀里少年渐渐平稳的呼吸和不再颤抖的身体。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似乎并没有完全放下,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愧疚依然沉重,但看着他在崩溃后终于安静下来,像一只收起所有尖刺、露出柔软腹部的刺猬,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悄然盖过了其他纷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梨簇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依旧埋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刚哭过的沙哑,却不再有之前的尖锐和疯狂,反而透着一股精疲力竭后的平静,甚至有点……别扭。
“……松开。”他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依言慢慢松开了手臂。他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我怀里弹开,后退两步,迅速拉开了距离。他低着头,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动作粗暴,试图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和狼狈。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泛红的鼻尖和紧抿的、依旧带着倔强弧度的嘴唇。他不再看我,转身背对着我,走到窗边,双手插进裤兜,肩膀依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戾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房间里只剩下沉默。他面对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背影单薄而沉默。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显得虚伪,道歉于事无补,保证未来更像个笑话。
“那个会……”最终还是他先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静了许多,“我会去。”他没有回头,像是在对着窗外的虚空说话,“穿什么,你管不着。”
还是那副刺猬样。但比起之前的歇斯底里,此刻的平静更像是风暴过后的废墟,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我看着他绷紧的后背线条,心里五味杂陈。
“……嗯。”我应了一声,站起身,“早点休息。别抽了,熏死人了。”我指了指那个几乎要爆炸的烟灰缸。
梨簇没应声,也没回头,只是插在裤兜里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我走到门口,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想再说点什么,却觉得所有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的灯光有些刺眼。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深水里挣扎出来。后背的衬衫被黎簇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凉飕飕地贴在皮肤上。颈窝处似乎还残留着他头发扎人的触感和那压抑呜咽的温热湿意。
刚走出几步,前方走廊的拐角处,谢雨臣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他斜倚着墙壁,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精致的眉眼。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一幅抽象派油画上,眼神深邃难辨,看不出情绪。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头,视线平静地落在我身上,扫过我略显凌乱的头发和颈侧那片明显的水渍,最终定格在我的眼睛上。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仿佛要将我心底那点尚未平复的波澜都看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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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抽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从薄唇间逸出,在暖黄的灯光下缓缓散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独特气息。
我脚步顿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那目光里没有质问,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难以捉摸的平静。这平静比任何情绪都更让人感到压力。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他没事了”,或者“只是谈了一下”,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个同样沉默的、带着疲惫的点头。
小花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无法捕捉。最终,他也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动作优雅地将烟头按灭在旁边一个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他没再看我,转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望了一眼黎簇紧闭的房门,心里那团乱麻似乎缠得更紧了。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刚走下楼梯,就看见胖子像个门神一样,叉着腰杵在静轩大厅通往客房的入口处。他显然是在等我,胖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八卦混合的复杂表情。
“天真!”一看到我,胖子立刻迎了上来,小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重点扫描着我颈侧那片可疑的水渍和略显憔悴的脸色,“怎么样?那小子…没把你怎么样吧?哭没哭?闹没闹?跳没跳楼?”他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
我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他闭嘴,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没事了。睡了。”
“睡了?”胖子一脸不信,凑近了压低声音,“真没事?我看他刚才那架势,跟要吃人似的!你没缺胳膊少腿吧?”他夸张地上下打量我。
“滚蛋!”我没好气地推开他那张凑得太近的胖脸,“就是…谈开了点。累了。”我实在不想再复述一遍刚才房间里那场耗尽心力的风暴。
胖子看我确实一脸疲惫,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趟北京城逛的,比下斗还累心!走走走,回房睡觉!胖爷给你讲个笑话解解闷儿?”他试图活跃气氛。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他的好意。跟着胖子往房间走,经过静轩那间灯火通明、依旧飘散着食物香气却空无一人的小餐厅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黎簇刚才坐过的位置。椅子已经被服务生扶起摆正,桌布也换了新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毯上那片深色的水渍,在明亮的灯光下,依然顽固地存在着,像一块无法轻易抹去的、未愈的痂。
回到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故宫角楼璀璨辉煌的夜景,美得如同幻境。我站在窗前,看着那片流光溢彩,却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沉重的疲惫。颈侧那块被泪水浸透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凉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黎簇最后那句“糖葫芦化了”的微弱声音,和他埋在我颈窝里压抑的呜咽,像挥之不去的背景音,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这一夜,北京的霓虹依旧绚烂,新月饭店的静轩依旧奢华宁静。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就像地毯上那块水渍,看似被清理了,却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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