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摇摇头,把手机揣回兜里,靠在小凳子上,重新望向星空,“是小花,黑瞎子,还有……张海客。”
“嚯!这慰问团阵容够豪华的啊!”胖子挑了挑眉,蒲扇摇得更起劲了,“都说什么了?是不是都拐弯抹角打听咱们小三爷过得好不好啊?”
“胖子!”我有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就是报个平安,问个好!”
“嘿嘿,胖爷我可没瞎说。”胖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花儿爷那金尊玉贵的,公司里多少大事等着他拍板,有空天天惦记你这山沟沟里的小饭馆?黑瞎子那家伙,满世界乱窜赚钱的主儿,他那按摩店是金子做的?非得给你留张打折券?还有张海客,人香港大老板,管着那么大摊子事,还操心你这小店缺不缺调料?天真啊天真,”胖子用蒲扇点了点我,语重心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你自己,还在那儿装傻充愣,以为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呢!”
“闭嘴吧你!”我抓起手边一颗小石子作势要扔他,“再胡说八道,明天让你啃一个月咸菜!”
胖子哈哈大笑着躲开:“恼羞成怒!被胖爷我说中心事了!”
我懒得再理他,心里却因为他这番话而更加纷乱。真的是这样吗?小花的克制是关心,黑瞎子的痞气是靠近,张海客的周到是照拂……甚至黎簇那小子别扭的、带着恨意的电话,也是一种扭曲的“在意”?还有小哥……他那些无声的、细小的举动……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廊檐下那个沉默的身影。闷油瓶不知何时已经熄了烟,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同一片星空。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轮廓,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目光穿越院子里的昏暗,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古井,却又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专注和……守护?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天上的星星。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胖子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回响:“就你自己,还在那儿装傻充愣……”
难道……我真的在“装傻充愣”吗?那些不同寻常的关注、那些超越界限的体贴、那些复杂的目光……仅仅是因为“兄弟情”?闷油瓶一百多年的生命中,会对多少人如此细致入微?小花那样精于算计的人,会无缘无故持续关注一个小饭店老板?黑瞎子游戏人间,为何独独对我“打折券”念念不忘?张海客肩负家族重任,又为何总惦记着雨村的“调味料”?还有黎簇,那恨意之下汹涌的、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感……
一个荒谬又隐隐有些呼之欲出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头。我用力甩甩头,试图把它压下去。不可能!太离谱了!一定是胖子这家伙整天胡说八道,把我带歪了!
“天真,发什么呆呢?”胖子的大嗓门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看星星看入迷了?要不要胖爷我给你唱个小曲儿助助兴?”
“得了吧!你那嗓子,别把狼招来!”我没好气地回怼,试图用惯常的斗嘴驱散心头那份莫名的悸动和慌乱。
闷油瓶也收回了目光,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我的错觉。夜色温柔,虫鸣依旧,胖子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刚才那点小小的波澜似乎被这宁静的夜色悄然抚平了。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生活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不过是一群人,用各自的方式,维系着一段来之不易的羁绊罢了。
然而,心底那份被搅动的不安和隐约的认知,却像一颗悄然埋下的种子,在雨村湿润的土壤里,等待着某个破土而出的契机。
日子不紧不慢地流淌。喜来眠的营业渐渐恢复了规律。清晨在胖子的吆喝和锅碗瓢盆声中开始,午市在油烟蒸腾和人声鼎沸中达到高潮,午后归于宁静,或有孩子们来问作业,或有相熟的村民送来些新鲜瓜果,傍晚则是我们仨围着方桌的温馨晚餐,夜晚在星空虫鸣和胖子偶尔不着调的哼唱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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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气有些闷热。刚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我和胖子正瘫在椅子上喘气,前台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我拖着酸软的腿走过去接起。
“喂,喜来眠。”
“师兄!”电话那头传来苏万清亮温和,带着点欣喜的声音,“是我,苏万!”
“苏万啊!”听到他的声音,我心情也好了起来,“怎么了?在学校还好吗?”
“挺好的!刚下课。”苏万的声音总是让人如沐春风,“黎簇让我问问,你们那边……最近没下雨吧?他看天气预报说可能有暴雨。”
又是黎簇让问的?我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小子,上次电话里还夹枪带棒的,背地里倒挺关心?看来胖子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儿。而且,经过奶奶的开导,上次他发泄似的吼了一通,虽然吼完就跑了,又加上苏万在中间润滑,他跟我说话时那股子尖锐的恨意,似乎真的淡了一些,虽然别扭依旧,但更像是一种少年人拉不下脸的倔强了。斯德哥尔摩?或许有吧,但心结确实在慢慢解开。
“没下呢,就是有点闷。谢谢你们惦记啊。”我语气轻松,“你跟他说,雨村有喜来眠镇着,塌不了!让他安心上课,别整天瞎操心。”
电话那头传来黎簇模糊的、带着不满的抗议声:“谁操心了!苏万你多嘴什么!”接着是苏万忍着笑的安抚:“好好好,你没操心……”然后苏万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师兄,你别理他。你们没事就好。对了,黎簇他……嗯,其实挺想你们的,就是嘴硬。他最近学习还挺用功的。”
“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故意提高音量,确保电话那头的黎簇能听到,“那敢情好!让他继续保持!等放暑假,欢迎来雨村,管吃管住,胖子亲自下厨犒劳!”
“谁要去啊!……”黎簇的抗议声更大了,但似乎底气没那么足了。
又和苏万闲聊了几句,叮嘱他们注意身体,才挂了电话。放下话筒,我心情莫名地更好了。黎簇那小子,虽然路还长,但能看到他在慢慢往前走,不再完全被过去的阴影和恨意吞噬,这感觉,真好。苏万真是个小天使。
“小苏万打来的?”胖子凑过来,“是不是小鸭梨又别扭了?”
“嗯,”我笑着点头,“让苏万问天气呢,怕我们这儿下暴雨。苏万说那小子最近学习还挺用功。”
“嘿!我就说嘛!”胖子一拍大腿,“那小子就是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心里惦记着呢!有小苏万在旁边带着,慢慢就能拧巴过来!好事儿!”
正说着,原本闷热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阵凉风卷着尘土刮过院子,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哟!说曹操曹操到啊!真要变天了!”胖子抬头看了看天,“赶紧的,天真,收桌子!小哥!快把晾的干货收进来!”
我们仨立刻行动起来。我刚把院子里的两张折叠桌搬进廊檐下,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密集的雨幕。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闷油瓶动作最快,已经把晒在后院的各种笋干、菌子、辣椒都收进了干燥的杂物间。胖子则忙着检查门窗。我站在廊檐下,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雨水顺着瓦檐淌下,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帘。
“这雨下得够劲儿!”胖子叉着腰站在我旁边,“不过也好,凉快!正好歇半天!”
闷油瓶也走了过来,站在我另一侧。他默默递过来一条干燥的毛巾。我接过来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雨水。我们仨就这么并排站着,看着暴雨如注,洗刷着院子的青石板,洗刷着远处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被雨水打湿后的清新气息。
雨声哗哗,像是天然的背景音乐。没有客人的喧嚣,没有劳作的疲惫,只有雨幕隔绝出的这一方小小天地。胖子哼起了不成调的京剧,摇头晃脑。张起灵的目光落在雨幕深处,安静得像一尊雕塑。我靠着廊柱,感受着毛巾上残留的小哥指尖的温度,听着胖子荒腔走板的调子,看着眼前这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庭院。
手机安静地躺在口袋里。小花可能在某个隔音极好的会议室里,听着枯燥的财报;黑瞎子也许正开着车,在某个城市的雨夜里穿梭,车灯划破水幕;张海客大概在维多利亚港边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同样被雨水模糊的璀璨夜景;黎簇和苏万应该在学校宿舍里,听着这同一场覆盖了大地的夏雨……
他们都不在这里。但此刻,站在我身边的,是胖子咋咋呼呼的烟火气,是小哥沉默却坚实的守护。雨村的屋檐下,油盐酱醋的日常中,这份触手可及的陪伴,才是最真实、最熨帖的温暖。
那些来自远方的、或炽热或深沉或别扭的目光,那些被胖子点破、让我心慌意乱又隐隐有所察觉的“不同”,在这滂沱的雨声和身边两人安稳的气息中,似乎都暂时退到了背景里。
也许,有些东西不必急于去分辨,有些情感不必非要贴上标签。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它猛烈地冲刷大地,最终也会归于平静,滋养万物。而我们,只需珍惜眼前这雨打屋檐、三人并肩的时光。
雨声渐歇,天边透出一抹亮色。胖子伸了个懒腰:“雨快停了。天真,晚上吃啥?胖爷我有点馋面条了,弄个酸菜肉丝面暖暖胃?”
“行啊。”我笑着应道。
闷油瓶已经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去烧热水。
雨后的空气,清新得醉人。喜来眠的招牌被雨水洗刷得锃亮,映着天边淡淡的霞光。明天,又会是充满烟火气的一天。而关于那些朦胧心事,就让它继续朦胧着吧。至少此刻,酸菜肉丝面的香气,胖子哼的小曲儿,还有小哥烧水时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才是生活最踏实的注脚。一万字的长卷,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劈柴、洗菜、炒菜、斗嘴、看雨、数星中,一笔一划,从容不迫地书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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