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医馆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晃,檐下蛛网垂着的露珠折射出细碎光斑。苏清鸢半跪在竹编蒲团上,腕间银镯随着指尖起落,在张阿婆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投下晃动的影。城西这位患了多年心悸的老妇人又絮叨起小孙子的亲事,话音未落,青瓦上突然掠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木格窗棂上,沾着晨露的忍冬花藤无风自动。当学徒跌跌撞撞捧着那封盖着朱砂火漆的信闯进来时,苏清鸢手中的乌木脉枕“咚”地砸在斑驳的榆木案上,惊得药臼里捣到一半的紫苏叶簌簌滑落。她盯着信封上那枚凸起的瑞兽纹样,指尖在粗粝的牛皮纸上摩挲,仿佛能透过层层驿站传递的风尘,触到千里之外那人执笔时的温度。庆阳来的信——这个念头在胸腔里撞出轰鸣,让她忽然想起去年今日,林砚束发时在她掌心写下的那个“归”字。
她小心地用银簪挑开火漆,火漆上桃花形状的印记让她心头一暖,仿佛又看到春日玉泉山畔,林砚笑着说“下次酿桃花酒”的模样。展开信纸,林砚沉稳的字迹映入眼帘,从庆阳的秋收盛况,到练兵手册的定稿,再到归京的具体日期,每一句话都透着真切。当看到“待我归京,便陪你看遍京城春光”时,苏清鸢的脸颊泛起红晕,指尖轻轻拂过字迹,像是在触碰他温热的掌心。
信末夹着的那片麦叶,还带着淡淡的麦香,边缘虽有些干枯,却依旧舒展。苏清鸢将麦叶夹进常读的《本草纲目》里,书页间顿时多了几分田野的生机。她走到窗前,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满是期盼:“萧彻,你终于要回来了。”想起林砚在信中说“西北风沙大,归京时或许会瘦些”,她又转身走向药柜,取出之前备好的滋补草药,仔细分装成小包——这些草药能益气养血,正好为他调理身体。
学徒见她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忍不住打趣:“馆主,您今日心情真好,是不是萧大人要回来了?”苏清鸢笑着点头,眼中的温柔藏不住:“是啊,他说再过十日,就能到京城了。”十日时间里,苏清鸢每天都会查看医馆的账目,整理草药,却总忍不住频频望向门口,期待着熟悉的身影出现。有时恍惚间听到马蹄声,她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出去,看到不是林砚时,又会带着几分失落回到医馆,却很快又被“再过几日就能见面”的念头重新填满期待。
而此时的林砚,正坐在前往京城的马车上,望着窗外渐渐熟悉的中原景色。归程已走了大半,再过三日便能抵达京城,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符,脑海中不断浮现与苏清鸢重逢的场景——是先去医馆找她,还是先回府中整理行装?或许该带些庆阳的新麦磨成的面粉,她之前说过想尝试做麦饼。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下,车夫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大人,前面官道被堵了,好像是商队的马车陷进泥坑里了!”林砚撩开车帘,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支西域商队正围着一辆陷在泥坑中的马车忙碌,几匹骆驼焦躁地打着响鼻,商队掌柜急得满头大汗。
“去看看情况。”林砚下车走近,发现陷在泥坑中的马车装满了西域香料,车轮深陷在连日降雨形成的泥沼里,商队的人用尽力气,马车却纹丝不动。“掌柜的,这是要运往京城的货物?”林砚问道。掌柜见他身着官服,连忙点头:“是啊大人!这批香料要赶在三日后的京城香料市集售卖,若是误了时辰,损失就大了!可这马车陷在这里,我们实在没办法......”
林砚环顾四周,见官道旁有不少枯枝与石块,便对随从与商队的人说:“大家先将枯枝铺在泥坑周围,再用石块垫在车轮下,齐心协力将马车抬出来。”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林砚也挽起衣袖,与大家一同搬石块、铺枯枝。泥浆溅到他的官袍上,他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指挥众人发力。
“一、二、三!起!”在众人的齐声呐喊中,马车终于被抬出泥坑。掌柜感激涕零,非要将一包上等香料送给林砚:“大人,多亏了您,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点香料,您务必收下,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林砚婉言谢绝:“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你们赶路要紧,快些启程吧。”
商队离开后,随从看着林砚沾满泥浆的官袍,有些担忧:“大人,您的官袍脏了,要不要找个驿站清洗更换?”林砚笑着摇头:“无妨,还有三日便到京城,这点脏算不得什么。”他登上马车,看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再过三日,就能见到苏清鸢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这归程中的小插曲。
青灰色的云絮被马蹄甩在身后,十二匹辕马脖颈上的铜铃随着颠簸叮咚作响。林砚掀起车厢竹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那封带着苏清鸢墨香的信笺。官道旁的野蔷薇簌簌飘落,沾在暗纹锦缎的信套上,恍惚间竟像是那日她鬓边斜簪的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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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开信笺,烛火在绢帛上晕染的暗纹里游弋,苏清鸢的字迹清瘦如竹,却总在落款处洇开一小团墨迹——就像她每次写罢家书,总要对着烛火发怔的模样。马车碾过官道上的青石凹槽,震得他指节发白,却将信攥得更紧了些。
恍惚间,京城朱雀大街的喧嚷声似乎已在耳畔。医馆门口那盏济世救人的灯笼在暮色里明明灭灭,苏清鸢束着素色发带的身影立在暖黄光晕中,指尖还缠着半卷未及收起的绷带。见他翻身下马,她定会像只振翅的白鸽般奔来,袖中飘散着艾草与当归的药香,青瓷茶盏里的龙井热气,恰好与他呵出的白雾融作一团。
而京城的惠民医馆里,药柜深处飘出的当归气息裹着苏清鸢发间的桂花香。她捏着那片从庆阳带回的麦叶,指尖抚过叶脉间细密的褶皱,仿佛触到千里之外萧彻铠甲上的纹路。月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竹影婆娑,将麦叶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
萧彻,要一路平安。她对着麦叶呵出的热气在窗玻璃上凝成白雾,旋即被夜风卷散。医馆后院晾晒的草药在风中沙沙作响,恍惚是千军万马踏碎霜雪的声响。更漏声里,她将麦叶夹进《伤寒杂病论》泛黄的书页间,烛火突然爆起一朵灯花,映得墙上悬着的银簪微微发烫——那是去年上元节,萧彻在灯市亲手为她挑选的。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唯有医馆二楼的窗棂透出暖黄光晕。苏清鸢将青瓷灯盏添满新油,灯芯滋滋作响,光晕里仿佛浮动着无数个等待的晨昏。远处更夫敲过三更,她仍守在窗前,看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为远方归人,摇晃出一路平安的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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