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未减,湿冷的风卷着巷子里的泥腥气,扑在宝钗脸上。
她立在歪脖子槐树下,望着那扇糊着旧纸的窗棂,窗内的灯影明明灭灭,映着宝玉伏案的轮廓,清瘦得让人心头发酸,站了许久,直到发梢凝了一层细密密的水珠,才攥紧了那包碎银,轻轻叩了叩门板。
门“吱呀”一声开了,宝玉披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立在门内,眉眼间带着熬夜的倦意,看见她时,眼底先是一愣,随即涌上几分局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想将屋里的窘迫掩去:“宝姐姐?你怎么来了?”
宝钗没说话,只侧身进了屋。
小屋窄小,一桌一椅一榻,墙角堆着几摞泛黄的书,地上还散落着几片被摔碎的砚台残片,正是周贵说的,被讨债人砸坏的。
桌角放着个皱巴巴的布包,正是前日周贵替宝钗送来的那包碎银,竟分毫未动。
“刚从附近过,顺道来看看。”
宝钗避开他的目光,将怀里的布包也搁在桌上,指尖微微发颤,“周老伯说你不肯收那笔银子,如今讨债的人虎视眈眈,你总不能真等着他们拆了屋子?”
宝玉的目光落在桌上两个布包上,喉结动了动,垂眸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沙哑:“多谢宝姐姐好意。前日周老伯送来的银子,我已是受之有愧,如今怎好再拿你的?我如今虽是落魄,却也不能总靠旁人接济过活。”
“旁人?”
宝钗猛地抬眼,语气里带了几分压不住的急,“到了这步田地,你还在拘这些虚礼?”
“不是虚礼。”
宝玉攥紧了袖口,指节泛青,“宝姐姐家境本就不比从前,薛姨妈又卧病在床,这些银子,定是你的私己钱,我怎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宝钗看着他这副硬撑着骨气的模样,想起勾栏院里湘云蜷缩的背影,心头的酸涩瞬间翻涌成憋闷,一股火气直往上冲。
她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颤抖:“骨气?你守着这无用的骨气,可知城南勾栏院里,如今关着谁?”
宝玉一愣,抬眼看向她,眼底满是疑惑。
“是湘云!”
宝钗的声音像被雨泡透了,又沉又哑,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口发疼,“她穿着那件褪了色的红绫袄,手腕上拴着粗麻绳,被人逼着唱曲陪酒,稍有不从便是打骂!当年醉卧芍药裀、高唱‘寒塘渡鹤影’的史大姑娘,如今就像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宝玉耳边炸开。他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怔怔地看着宝钗,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有那双眼睛,一点点红了起来,里面翻涌着震惊、痛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这世道,哪里容得下你这般清高自持?”
宝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的悲凉,“你不肯要这银子,是怕欠人情,可若是连书都读不成,连命都保不住,将来又拿什么去救湘云?拿什么去替那些枉死的、落魄的旧人,讨一个公道?”
宝玉望着桌上两个沉甸甸的布包,又想起宝钗方才的话,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想起那年大观园里,湘云笑着喊他“二哥哥”,想起她大口喝酒、高谈阔论的模样,想起她那句“寒塘渡鹤影”的洒脱。
原来,那些鲜活的时光,竟真的成了一场一碰就碎的梦。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缓缓抬起手,拿起了桌上的布包,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多谢宝姐姐……这份情,我记下了。”
宝钗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却又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转过身,望向窗外的雨帘,轻声道:“雨大了,我该回去了。母亲还在病中,等着我伺候。”
宝玉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撑着油纸伞,渐渐消失在雨雾里的背影,攥着布包的手,愈发用力。
檐下的雨珠,一滴接一滴地落下,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立在门口,望着那片灰蒙蒙的雨雾。
低头看着那两包碎银,沉甸甸的,不仅是救命的钱,更是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念想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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