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府,镇南王世子府。
夜宴正酣,觥筹交错。
陆云帆端着一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满面红光地对身边的宾客吹嘘着:“家父已经封锁了金脊山,那什么狗屁天策侯,就是个瓮中之鳖!等抓住了他,本世子定要将他剥皮抽筋,点成人灯!”
“世子威武!”
“区区一个江湖骗子,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不知死活!”
众人纷纷吹捧,一派歌舞升平。
就在这时。
呼——
毫无征兆地,一股阴冷的风,吹过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
所有的烛火,在同一时间,被压成了一簇豆大的、泛着绿光的火苗,然后齐齐熄灭。
大厅内,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歌姬的琴声戛然而止,舞女的舞步僵在原地。
“怎么回事?”
“来人!掌灯!”
陆云帆的呵斥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没有人回应。
门外守卫的甲士,庭院巡逻的家丁,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那不是天气的冷,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被某种恐怖之物盯上的森然。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味道。
一股……刚刚翻开的,潮湿泥土的味道,还夹杂着尸体腐烂的恶臭。
“谁!谁在装神弄鬼!给本世子滚出来!”陆云帆色厉内荏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黑暗胡乱挥舞。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像是一个劳作了三百年的老矿工,终于放下了肩上的担子。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成千上万声叹息,从四面八方响起,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合唱。
“啊——!”
一名宾客终于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恐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陆云帆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凑到鼻尖一闻,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猛地抬头。
黑暗中,他看到,大厅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竟倒吊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他们穿着破烂的囚衣,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正无声地,用一双双没有眼白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陆云帆的酒,瞬间醒了。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处,一片湿热,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嗬嗬声,手脚并用地向后乱爬,只想远离那片黑暗,远离那个堵住门口的身影。
那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岩石砸得稀烂,只剩一个黑洞洞眼眶的脸。
它咧开嘴,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然后,无数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用一种沙哑到极致,仿佛几百年没有开过口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新宅……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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