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庆祝红衣会又一次清剿了叛军据点的宴会上,她也只是安静地坐在杨钦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对周围的喧嚣敬酒声置若罔闻,只有当杨钦转头与她说话时,她才会抬起眼,勉强扯出一个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微笑,但那笑意从未真正抵达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
不管是谁去问,试图探知她心事的所有人,得到的都只是她轻轻的摇头,或是简短到近乎敷衍的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她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将所有翻腾的思绪,恐惧,决绝与悲伤,牢牢封锁在自己内心最深处,如同守护一个一旦泄露就会天崩地裂的秘密。
杨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心中的猜测如同藤蔓般滋生。
必定与她和叶牧被困未来时间夹层时所见的一切有关。
他尝试过在只有两人独处时,用平和的语气询问,
“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或是更直接,
“关于我?”
顾黎悦的反应总是先是一僵,随即迅速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住所有情绪,只是轻轻摇头,声音低不可闻,
“没什么,学长。只是……一些混乱的可能,不足为信。”
她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节微微发白。
杨钦看得出她在隐瞒,甚至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但正如他所顾虑的,未来时间线充满变数,窥见未来本身就可能被未来误导或诅咒。
他无法确定顾黎悦看到的真相究竟有多少分量,又会对现实产生何种干涉。
他心中有些猜测,但并不太确定,更不敢贸然深究,怕反而加重她的负担,或引发不可预知的因果扰动。
最终,他只能将疑虑压下,用行动代替追问。
他只是交代了安达尔以及艾许,加百列等人,暗中多留意顾黎悦的状态,确保她的安全,并尽可能提供她所需的一切资源。
他自己则继续带人奔赴大陆各处,带着某种紧迫感地收集生命源质。
仿佛唯有将实实在在的力量交到她手中,才能稍稍抵消那未知未来带给她的不安。
大陆的局势,在叶牧与杨钦心照不宣的扫荡下,已然天翻地覆。
曾经林立的各大帝国,王国,公国,独立城邦以及错综复杂的势力联盟,如同狂风中的沙堡,在毁灭之力与红衣会铁蹄的双重碾压下土崩瓦解。
如今,广袤的土地上,只剩下北境魔人那笼罩在暗红雾气中的庞大疆域,以及以精灵之森为中心,不断向外辐射的红衣会控制区,两大巨头隔空对峙。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不成气候、东躲西藏的零星叛军,如同燎原之火熄灭后的最后几点火星,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等待着被双方任意一方随手剿灭的命运。
那些战火中依附在红衣会势力下艰难求生的各族难民,包括人类,部分矮人,地精乃至少数与世无争的精灵分支,也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他们被有序地组织起来,经过严格的审查与登记,在被抽离了大约四分之一的生命源质作为贡献与契约之后,终于被正式纳入红衣会的治下,获得相对稳定的居所,受保护的劳作权利以及基础的食物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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