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仰起脸,目光仿佛没有焦点,先是掠过远处波光粼粼、静静流淌的丹水;
又掠过天际被朝霞镶上璀璨金边的、棉花团般蓬松的云絮;
最后才缓缓落回前方那条在田野间蜿蜒向前的土路。
晨风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拂动他额前未被冠巾束住的几缕散发;
也让他清朗俊逸的面容,在跳跃的晨光与移动的阴影中;
显得越发深邃难测,仿佛藏着一整个静默运转的星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一笑。
那笑声很轻,几乎被马蹄声和风声盖过,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百态后的了然通透;
也有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玄妙意味,仿佛触碰到了某个看不见的、命运的齿轮。
“昭德彰(昭阳)那番话么,”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
“依我之见,一半一半吧。
那迫切想在这崩乱之世中,为整个家族寻一条切实可行生路的焦灼与决断,做不得假,也演不出来。
那是猛兽嗅到山雨欲来、本能寻觅坚固巢穴的直觉。
至于另外一半……”
他忽然话锋一转,侧目看向身旁并骑的陆渊;
眼神在澄澈的晨光下显得格外清亮锐利,仿佛能照见人心底最细微的涟漪:
“陆兄,可还记得昨夜营帐之中,你我谈及的那些……‘怪力乱神’之事?”
陆渊心头没来由地微微一跳,如同平静的琴弦被无形的手指拨动。
他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只是眼神示意徐庶继续说下去。
徐庶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近乎玩味的弧度,目光却悠远起来:
“这世道,上至公卿,下至黔首,迷信的人……远比你我预想的要多得多。
尤其是当人身处绝境,前路茫茫,或是面临足以倾覆家族、改换门庭的重大抉择之时。
玄虚缥缈之言,有时比万千雄辩更能撼动人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种近乎剖析的冷静:
“昭德彰今日之举,恐怕大半要落在那位于吉老道身上。
我们虽不知那老道除了赠予丹药、为昭家小郎君强行续命之外,具体还做过些什么……
但可以想见,那老道留下的几句谶语,恐怕才是真正能撼动昭氏;
让那些历经风雨的族老们最终点头的……最重的那份筹算。”
他收回目光,仿佛在总结一条世间通则:
“神神叨叨,云山雾罩,未必全是坏事,也未必尽是虚妄。
有时候……恰恰是打破凡人固有的固执与恐惧,推动看似不可能之事向前发展的,最直接、也最猛烈的那一阵‘风’。
古往今来,多少豪杰起事,莫不借此‘风’以聚人心、正名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再次自然而然地、带着某种审视与欣赏的意味,落在了陆渊的脸上。
晨光此刻毫无保留地泼洒下来,将少年人尚显青涩却已轮廓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清晰无比。
挺直的鼻梁投下小片阴影,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自觉的倔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颤动的弧影。
或许是暂时脱离了众人环视、权衡利害的压力场,或许是被这无边旷野的浩荡晨风涤荡了胸中块垒;
此刻陆渊眉宇间那份常有的、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郁、思虑与重压,竟淡去了不少;
被阳光一照,竟真的隐隐透出了几分这个年纪本该拥有的、未被世事彻底磨蚀的明亮、清朗与蓬勃朝气。
徐庶静静看着,心中那股复杂难言的心绪再次无声泛起,如深潭下的暗流。
这个少年,实在太过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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