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连风都带着铅灰色的压抑。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被泪水浸透的旧照片,边角泛着颓败的暗黄。风穿过楼宇间的缝隙,发出低哑的呜咽,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语,预示着即将被揭开的血色过往。
沈星站在废弃办公楼的顶层天台边缘,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滑落,滴进衣领,冷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枚微型U盘,金属外壳已被掌心的汗浸得温热,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沉重。那是从高宇遗物中找到的最后线索——一张标注为“高府主控室?72小时循环”的加密文件,是解开母亲失踪之谜的唯一钥匙。
“只要打开它……就能看见真相。”她在心里默念,指尖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是怕。是恐惧之后那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知道,一旦点开这段录像,某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将如潮水般涌来,撕裂她精心构筑的平静假象。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与噩梦中的名字——高父,这个一手操控寻光会、搅动轮回的幕后黑手,终将以真实影像的形式,站在她面前,揭开所有血淋淋的秘密。
风掀起她的衣角,雨丝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沈星低头看着U盘,外壳上倒映出她苍白的脸,眼底深处翻涌着矛盾:既渴望知道母亲失踪的真相,又害怕真相过于残酷,将她最后的念想彻底击碎。
一、潜入
三小时前,沈星和陆野踏着暮色,潜入了位于城西郊外的高氏旧宅。
那是一座上世纪三十年代建造的欧式别墅,红砖外墙爬满枯萎的藤蔓,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铁门锈迹斑斑,门环上的铜绿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整栋建筑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蛰伏于齐腰的荒草之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据沈月的情报,这里曾是高家进行秘密实验的核心据点,也是“寻光会”最初的发源地,承载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罪恶。
“十年前,我最后一次进来时,还能听见地下室传来琴声。”陆野蹲在铁门旁,指尖抚过门框上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一朵星野花的轮廓,线条稚嫩,像是孩童的杰作。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察觉的沙哑。
沈星心头一震,下意识握紧了随身携带的琴盒:“你说……琴声?”
“嗯。”陆野抬头,目光幽深如潭,“旋律很熟悉,像是你常弹的《镜湖月》。”
她呼吸微滞,指尖下意识划过琴盒边缘。那首曲子是母亲苏晚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藏在琴盒夹层的旧琴谱里,音符旁还有母亲娟秀的批注,她从未对任何人展示过,甚至很少在人前弹奏。
难道……有人提前知道了这首曲子的存在?甚至模仿她的风格弹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默契地加快脚步,绕至后院。后院的窗户虚掩着,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沈星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混杂着霉味与金属腥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翻窗进入厨房,屋内陈设竟意外完好,红木餐桌擦拭得锃亮,桌上的白瓷茶杯里甚至还有半杯未干的茶渍,茶水表面结着一层薄膜,仿佛主人只是临时离开,随时会推门而入。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金属氧化后的腥气,混杂着淡淡的星野花香气,却暴露了这里并非久无人居。
“星髓残留。”沈星皱眉,指尖捻起桌上的一点淡紫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浓度很高,有人最近来过,而且在这里动用了星髓。”
陆野抽出随身携带的花铲,木柄上的星纹微微发亮,他用铲尖轻轻敲击地板,“咚咚”的闷响中,第三块地砖下传来清晰的空响。“在这里。”
他俯身撬开地砖,一道向下的暗道赫然出现在眼前。阶梯狭窄潮湿,墙壁嵌着微弱的蓝光灯带,光线昏暗,一路延伸至地下深处。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冰冷的湿气钻进毛孔,连呼吸都凝出白雾,空气中的星髓气息也愈发浓郁。
“这不像普通住宅的结构。”沈星扶着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质感,“更像……实验室。”
“而且是用来囚禁人的那种。”陆野的声音带着寒意,目光扫过墙壁上隐约可见的抓痕,“你看这些痕迹,像是有人曾拼命想要逃出去。”
暗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门旁设有指纹+虹膜双重识别系统,冰冷的金属面板泛着幽蓝的光,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破解,两人正一筹莫展之际,蹲在沈星肩头的阿毛突然躁动起来,毛发炸起,猛地跃下肩头,用爪子按在识别面板上。
屏幕闪了一下,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竟自动解锁,合金门缓缓向内开启。
“你……你怎么做到的?”沈星震惊地看着阿毛,它的举动完全超出了常理,像是早就知道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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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毛回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眸中竟透出几分悲悯,随即转身走入黑暗的控制室。
沈星与陆野互望一眼,心中皆升起不祥之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控制室。中央摆放着数十块监控屏幕,画面分割成不同区域:东京地铁站的玻璃反光、巴黎圣母院的彩窗、苏州园林的月门、北极冰原的一角……全都是全球各地出现过“镜面裂痕”的地点,画面中隐约可见无面影的踪迹。
而在主屏下方,赫然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站在镜湖边,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女人的眉眼、轮廓,与沈星有七分相似,正是她素未谋面的母亲,苏晚。
沈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粗糙的相纸质感带着岁月的痕迹,照片上的苏晚穿着红色连衣裙,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波光粼粼的镜湖,湖边开着成片的星野花。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条提示:
【存储设备插入?是否播放?】
文件名:Gao_Family_Surveillance_Rec_045.mp4
时间戳显示:十年前,凌晨2:17。
正是她母亲苏晚失踪的那一夜。
二、画面开启
陆野没有多问,伸手将U盘插入接口,动作干脆利落,却在按下播放键的瞬间,下意识护在了沈星身前。
屏幕一闪,画面开始加载,黑白影像带着复古的噪点,缓缓浮现出高府大厅的场景。
大厅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黑白滤镜,显得格外刺眼。镜头角度位于天花板角落,俯视整个空间。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站立,身形高大挺拔,肩线笔直如松,手中握着一根银质手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紫色晶体——那是纯度极高的星髓原矿,在黑白画面中都能隐约看出其诡异的光泽。
“是他……”陆野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高父。”
画面继续推进,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星的母亲苏晚冲了下来,白色的裙摆被划破,露出的小腿上有明显的擦伤,怀里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正是一岁时的沈星。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涨得通红,哭声穿透屏幕,刺痛着沈星的耳膜。
“求你!高承渊,我可以把星髓交出来,把所有研究资料都给你,但请放过孩子!”苏晚的声音嘶哑破碎,眼中布满血丝,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滴在婴儿的襁褓上,“她才一岁,她什么都不知道!”
被称为高承渊的男人缓缓转身。
他的脸并未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一半隐在阴影中,只能看清半张苍老却凌厉的面容,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右眼戴着一只机械义眼,泛着冰冷的幽蓝光芒,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
“你早就该明白,”他的声音低沉如钟鸣,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双星同辉,必有一灭。这是宿命,谁也逃不掉。”
“我不信命!”苏晚怒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反抗,“沈月已经替我承受了诅咒,她的黑斑已经蔓延到胸口了!为什么还要追杀我的女儿?!”
“因为她觉醒了。”高父冷冷道,机械义眼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昨晚,她在摇篮里笑了——对着月亮,哼出了半句童谣。”
苏晚浑身一颤,抱着婴儿的手臂猛地收紧,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不可能……她才一岁,怎么可能会哼童谣?”
镜头突然切到特写:襁褓中的婴儿停止了哭泣,小嘴微微张合,粉嫩的唇瓣动了动,确实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旋律——正是《镜湖月》的第一句,“镜湖月,照花眠”,稚嫩的嗓音带着奶气,却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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