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是心不定,但惊鸿剑法她已练过千百万遍了,招式都刻进吐息,出手皆是下意识举措。宴如是长剑利落,游扶桑亦步亦趋。像从前她带着她舞剑。彼时的宴少主仗着自己剑术天赋好,最享受扶桑师姐用艳羡的目光注视自己,轻声夸赞她。同门夸她厉害,阿娘夸她厉害,遇见的所有人都会夸她多厉害。但师姐的夸赞总归是不一样的。师姐是不一样的。她决定了——她绝不要伤害师姐。下定决心的刹那,长剑破开心头一道踌躇,出剑更利落。游扶桑随她舞剑,却忽而开口问:“宴少主还记得小麋吗?”很突兀的一句问话,语气似话家常,宴如是却气息一滞。剑风陡然变得笨拙。游扶桑再缓缓道:“是年初春,小麋潜伏浮屠,要以我血祭她的亲人。她做了必死的决心,以性命为代价地伤我。我亦下了狠手。而近来,我总有一种预感,仿似有谁将对她有样学样了。”长剑与树枝都收紧,剑气横出。宴如是忽见不远处染霞的树叶都落尽了,似山茶落地,红头点地。游扶桑也看着她。“昨日庚盈与我抱怨,说最近丢了好多银针,让我一定要为她作主,把窃贼找来扒皮抽筋,丢去炼蛊。”“而最近丢失的一枚银针,功效奇异,居然是以神识筋脉为阻,隐藏部分记忆。”倏然一下,长日在这一刻敛尽光华,密林堕入黑暗。黑暗里,游扶桑指腹掠过宴如是的面颊,撩开她鬓边头发,眸底淡淡含笑,颦蹙皆温柔极了。“扒皮抽筋是另说了,我不做那样血腥的事情。”她的手抵在宴如是细小的发缝中,那里有银针留下的痕迹,“我只是万分好奇,宴少主窃取银针、不惜忍耐剧痛也要隐藏的……是什么记忆呢?”【卷一·宴安鸩毒,扶桑知晚】宴安鸩毒◎待在我身边不好吗◎密林中的迷雾渐渐散去了。游扶桑凝视着宴如是,在等一个回答。咫尺间,宴如是低垂眼,手勉强握住长剑,不看她。游扶桑很想问问她: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但她知道答案的。“不好。”正道少主怎么会甘于屈居邪佞呢。宴如是默认了银针,默认了正道细作的身份。默认了正邪势不两立。游扶桑的手渐渐放下去,她松开她,沉默许久,道,“你走吧。”“你走吧,离开浮屠,我们成事不说,既往不咎。”宴如是反而怔忡了。真的离开了,坐实“细作”之名吗?她用银针藏匿记忆,不仅是为了隐藏孤山和宴门的计划、不能让游扶桑看到,同时也……不敢让游扶桑看到。不敢让游扶桑恍然物是人非,从前光明磊落的宴少主成了这幅虚与委蛇模样;不敢面对游扶桑眼底的失望。她不想让她失望。如果被她觉察,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那样坦诚可亲的关系里了吧?好奇怪的心思,好滑稽的妄想,谁都知道她们早就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宴如是当然是想解释什么的,但是所有勇气在开口的瞬间都散去了。身前,游扶桑摆开衣角,转身离去,漂亮的高马尾扫过宴如是面颊,带起一阵难以忍受的刺激。宴如是抬起手,颌角不知何时变得湿漉漉,她好像哭了,也好像是舞剑时的汗水,滑腻又狼狈。密林变得瘴气横生,她只看见游扶桑渐行渐远的身影。追不上,不敢追,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她不想再伤害她。直至游扶桑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宴如是颓然地握紧拳头。又松懈开来。她向她消失的方向俯首作揖,三拜再起身,沉默良久,收紧弓箭与长剑,决然走向相反的方向。宴如是离开的那天正是霜末,浮屠城一夜入了冬,秋花吹成雪。她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翌日晨起,游扶桑推开窗棂,遥见殿外兰花谢了,枯萎的细枝盖一层霜,庚盈抱着膝盖坐在兰花边,半垫着脑袋要睡着了,看起来实在可怜。听见响动,庚盈抬起头:“尊主,您让宴如是走了?”游扶桑低了眼,没应。庚盈站起来:“她真的是细作?”游扶桑不回话,她更急,“她是细作,您就这样放她走了!?”游扶桑开着窗,庚盈闪身在殿外,化作一只黑色乌鸦飞撞在她怀中。“尊主,她有用那些针伤您吗?”“没有。”游扶桑坐在窗边,眼下两片乌青,手里三枚铜钱,她不想搭理庚盈,把乌鸦噤声了,再低声喃喃,“马钱子,番木鳖,角弓反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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