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舟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他结束了与科技新贵的谈话,自然地绕回魏劭珩身侧稍后的位置。
魏劭珩周身那不易察觉的低气压,这才稍稍缓解。
“他不会喝”
庆功宴的气氛逐渐推向高潮。酒过三巡,一些人的言行也变得更加放松和大胆起来。
集团一位资历颇老、但近年来有些被边缘化的刘副总,端着两杯斟得满满的烈酒,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笑呵呵地朝着魏劭珩这边走来。他先是照例对魏劭珩说了一番场面上的祝贺词,然后目光一转,落在了他身后的苏瑾舟身上。
“苏助理!年轻有为!这次项目你可是立了大功!来,这杯酒,我代表我们这些老家伙,必须敬你!你可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啊!”刘副总声音洪亮,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将其中一杯酒硬塞到苏瑾舟手里。
周围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众人都知道苏瑾舟是魏劭珩眼前的大红人,但也知道这位刘副总仗着资历,有时行事不太讲究。这杯酒,苏瑾舟喝,或许不合规矩也可能伤身;不喝,便是当场拂了对方面子。
苏瑾舟看着手中那杯几乎要溢出来的琥珀色液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刘副总,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尽职而已,这杯酒实在受之有愧……”
“诶!这话不对!”刘副总打断他,声音更大,“功劳就是功劳!是男人就别推辞!干了!”他说着就要举杯。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所有人都看着苏瑾舟,等待他的反应。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压过了现场的爵士乐和谈笑,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他不会喝。”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魏劭珩。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姿势甚至没有改变,只是微微抬着眼皮,目光冷冽地看向刘副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刘副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进退不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魏…魏总……这……就是一杯酒,助助兴……”
“我说,”魏劭珩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一字一顿,带着命令的口吻,“他不会喝。”
绝对的寂静。没有人敢出声。魏劭珩公开如此维护一个助理,甚至不惜当场驳斥一位副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苏瑾舟也略显惊讶地看了魏劭珩一眼。他没想到魏劭珩会用如此直接甚至强硬的方式介入。
魏劭珩没有看苏瑾舟,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僵硬的刘副总身上,随即微微侧头,对旁边侍立的服务生做了一个手势。
服务生立刻机灵地上前。
“给苏助理换一杯鲜榨橙汁。”魏劭珩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魏总。”服务生立刻应下,动作麻利地从苏瑾舟手中接过那杯烈酒,很快换了一杯澄澈的橙汁送来。
苏瑾舟接过橙汁,指尖微凉。他看向魏劭珩,对方已经转回了头。他只能对脸色难看的刘副总举了举杯,语气依旧温和:“刘副总,我以果汁代酒,感谢您的认可。项目的成功离不开每一位同事的努力。”
刘副总这才讪讪地找到台阶,干笑两声,自己仰头把那杯酒喝了,灰溜溜地走开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音乐再次响起,人们重新开始交谈,但气氛已经悄然不同。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魏劭珩和苏瑾舟,带着探究、惊讶和重新评估。
苏瑾舟抿了一口橙汁,清甜微酸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眼神有些复杂。魏劭珩的维护来得突然而强硬,让他有些意外,心底深处有一丝细微的波澜荡开,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
这不过是老板维护下属,维护他自己的权威和所有物而已。他对自己说。
阳台上的独处
经过刘副总那一出,苏瑾舟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他需要透口气。
他低声对魏劭珩说:“魏总,我出去透透气。”
魏劭珩正与一位海外客商交谈,闻言只是极轻地颔首,目光并未离开对方。
苏瑾舟悄然退出喧嚣的宴会厅,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到连接着的大阳台上。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迎面拂来,瞬间吹散了厅内弥漫的酒气和香氛味道,让人精神一振。
阳台很宽敞,摆放着几张藤制沙发和小桌,此刻空无一人。城市璀璨的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与天上的星子遥相呼应。
他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轻轻舒了一口气,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宴会上的应酬耗费心神,远比处理文件要累人。
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多久。身后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靠近。
苏瑾舟微微一怔,转过身。魏劭珩操控着轮椅,也来到了阳台,停在他身边不远处。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同沉默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天际线。
晚风吹起魏劭珩额前一丝不苟的黑发,柔和了他面部过于冷硬的线条。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松开,少了几分平时的咄咄逼人,多了一丝难得的……松弛感。
苏瑾舟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安宁。他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硬仗,赢得了胜利,此刻共享着这份喧嚣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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