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陌生的词,文玉望着脚下的景色愣神。
数百年间,她从未回过春神殿,亦从未到过人间。
事实上,在地府任职以来,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已然是其中的一枚鬼祟,在暗无天日的奈何桥畔、于昼夜不分的往生客栈,她早就是灵魂出窍的空壳一副。
三百年日升月落、星河轮转,于她和郁昶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可是苍穹之下,早已换了人间。
此刻的人间,冰寒霜冻之下,群山静默之中,正是银装素裹的冬月。
“可要下去看看?”郁昶敏锐地察觉到文玉眼中的憧憬,轻声询问道。
“还是……算了罢。”文玉别过眼,拒绝郁昶的提议,“去中洲办差要紧。”
郁昶转目打量着前方,理性地分析道:“此去中洲,这亦是必经之路,我们从此处动身,不算是耽搁时间。”
“更何况。”见文玉仍有犹豫,郁昶握住她的衣袖,“妖精鬼怪朝着中洲而去,难保会在沿途猎杀,你我顺道去排查一番也好。”
文玉无奈地看向郁昶,分明知道这是他劝慰自己的话,可文玉仍是忍不住笑起来。
从前在人间时,总是她叽叽喳喳,还吵着郁昶唤阿姊,而郁昶一向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甚至有时连一个眼神也不稀得给她。
如今她话少些,反倒轮到郁昶啰嗦了。
“好——”文玉摇摇头,应承下来。
郁昶低眉浅笑,颔首称是,“嗯。”
二人收了术法、辞别云间,化作一青一白两道光点落至山河之上。
寒花带雪,霜接银山,入目尽是绵延不绝的白和红花谢去的灰。
偶有冰凌落下,文玉忍不住伸出掌心去接,也许是她有师父的神息护体,竟叫那晶莹在触手的瞬间化作一阵水汽。
文玉缩了缩空荡的手掌心,不曾感到一丝凉意。
停顿片刻,文玉主动撤去了法力,只静静地任由飘雪沾染衣襟,霜寒打湿掌心。
做神仙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做凡人探水观云、静赏四季,其实无须比较,这两样都很好。
只是在这两者中间,她却做了数百年的鬼差。
文玉眉心似蹙非蹙、无喜无悲,其实在地府的这段时日,谢必安和范无救对她照顾颇多,更莫说郁昶时时与她相伴。
做这鬼差她不后悔,她只怕到头来转瞬成空。
宋凛生,请你一定等等我。
待此事了结,她就是游遍三界、探净五行,也一定会找到他。
所以,请你一定再等等我。
郁昶静默地看着她的动作,抬手间掌中出现一件恰如雪白的狐裘斗篷,而后自然而然地将其落于文玉肩头。
他周身皆是坚硬的鳞甲,是无惧霜寒的,可文玉不一样,她原身是树,他怕这冰天雪地的会冻坏文玉的枝芽。
肩头一沉,文玉自然有所察觉,转头报郁昶以感谢的笑意。
“冬月积雪。”
文玉微微眯着眼,雪地里的反光自四面八方而来,令她这个终日待在地府的前任孟婆,实在有些不适。
“快到年关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
人间的年,她是不曾过过的。
文玉勉强一笑,满是嘲弄,她在梧桐祖殿跟前,与宋凛生许下一起过年的愿望,终究是没有实现。
敛去心思,文玉思量着此处距离中洲的路程,如今距离年关还有个把月的功夫,便是在按人间的日子算,也是足够的。
敕黄的叮嘱是赶在开春之前,但若想人间过个好年,她势必得在除夕之前了结此事。
“嗯。”郁昶不是多言多语的人,可是见文玉沉闷的收口,却又不清楚她在为何事烦忧。
毕竟从她拒绝之后,他再也不曾私自用妖力窥探她的内心。
谢必安曾与他说过,若想走进一个人的心,靠的并非是如何高超的妖力,而是要用同样的一颗心去交换。
他虽能领会,却并不能全然……
郁昶垂目,眸光转动间,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忍不住挑起话头,“朔风吹老梅花片,恰逢人间雪满天。”
一向沉默似金的郁昶竟也会吟起诗文,文玉的目光扫过其故作平静的面容,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
白雪片片,红梅点点。
文玉喉间哽咽,魂魄似遭受重重一击,随后抬脚往那处行去,行色匆忙间,那件搭在肩头的斗篷随之滑落。
群山静默、雪地吱呀,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文玉拔步前行的窸窣,她一身青衣也便成了满目雪白里的唯一一抹绿意。
郁昶深深凝视其背影,而后单手挂着斗篷追随而去,于文玉身后三两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转眼到了红梅跟前,文玉抬手往前,却在离其三两寸的空隙停住。
见文玉站定,郁昶再次用狐裘将她包裹住,再顺着她的目光往上,静静凝视着那点梅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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