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室腐败,丧权辱国,在这样的朝廷管治下,若不遵循所谓祖宗规矩,出头不易,贫者愈贫富者愈富,一般人向往的,是「多子多福,多福多子」。
米永祥最大成就是娶得娇妻,水辱交融。不是没把希望寄托在子孙身上。
在新婚之年,也曾与芳仪私语:
「我要把钱存起来,盖一所大大的房子,子媳女婿和内外孙儿,都一起住一起过,热热闹闹和和乐乐‐‐给我万金不易!」
生平没干过什么坏事错事呀,可米家的血脉,到他身上便断了。
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不怨天不尤人,走下去,走习惯了。
也以为该走完了‐‐
只因张家小牛在生死一线节骨眼上帮过一把,米永祥与这学生格外投缘。心想:
「命中注定孤身一人,不如结个谊亲,好歹也有个孝顺孩子送送终,磕磕头。」
几番思量,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
又过一阵,趁人仍健在,跟张老爹说说。
谁知老人家反应很大:
「米老师,小牛执弟子之礼是应该的,一日为师教他学问,便算半个爹‐‐」
可是他不好说出口。因为对方年将就木,说是笑丧,也送得安宁,不过当然是自家的亲,情理上也给张家当孝子贤孙。小牛又不是棺材,人怎能借出去办眼前一宗丧事?就怕损。
怕折了孩子的福。
张老爹讪笑:
「远亲不如近邻,住在隔壁,互相照应便是,也不用结什么谊,拜什么干爹了‐‐米老师比我还大上三岁哪,喊『干爷爷』么,多别扭。」
顾左右言他,这事也不提了。
人家不答应,米永祥知不能勉强,算了。还是那还一回加一寸的九寸厚棺材可付托终生‐‐只有它,不会辜负自己。
不过给道个谢吧。就这么点积蓄,还是拎银两到店里为小牛打个金牌好了。他生肖属牛,金牌上有一头牛,挂在胸前保平安健康,快高长大……
怀中揣着那面小小金牌回家时,太阳已下山了。
忽听得人声喧嚣,前面的房子窜起火焰,呼呼蔓延。眼熟得很,啊,是居所一带不知哪户失火,火在跳着、爬着,火舌迅速舐向张家和自家‐‐
众人慌张救火,水一桶一桶的泼。终于受到控制。
米永祥焦灼得不知所措,正担忧着家当,更舍不得棺材。
扑救得狼狈时,只见一个被火烧着的身影,不管是谁也没时间考虑,救人要紧,衣服脱下朝他身上乱拍乱挥,裹着推到地上滚动,喘息中把火灭了。
获救的是小牛。
张家几口逃出生天,小牛左边身子烧伤了,肉有点糊烂,马上送大夫医治。捡回一条小命,手脚、五官都没事,只是复元后身上有疤,绷的好疼,须长期诊治、上药。
张老爹一家对他十分感激也十分惭愧。那天带了水果和一只煮好的黄鸡来,着小牛下跪磕个头:
「快谢谢米老师‐‐不,唤『干爷爷』。」
收了他的金牌,算是结了谊亲,关系密切了。人还在,就行。
收拾残局真够呛了。
米永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要,立马看他的棺材。一瞧,房子满目疮痍一片狼藉,那「喜材」一点也不喜,外面都烧焦了。
当余火完全扑灭,米永祥的棺材亦给抬到孙师傅处。
「有救没救?」他眼神充满悲凄:「还能用吗?」
棺材毁了,难道从头再筹备吗?有这力气也没这金钱更没这时间了。莫非是天意?
当然是天意!
寿木师傅们为他连夜处理。得,够厚,把烧焦部分刨走,重新打磨、补fèng、镶嵌好了,再上架上漆……活干了三天三夜,没毁,能用。不幸中之大幸。
米永祥着孙师傅给量一量,尺寸厚薄,竟如原先的一样:‐‐
底厚一寸、帮厚二寸、盖厚三寸。
仍是「么二三」。
仍是当初他嫌的薄棺。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还了原貌,打回原形。如此而已。
可他已平静坦然地面对「喜材」,还带一丝看清、看通、看透、看化、看破的喜悦,发自五内,更上层楼。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给富户东家的孩子讲过,邓通坐拥铜山铸钱流通天下,历尽兴衰起跌,死时却不名一文的故事。再富裕的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如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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