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油烟味混着清晨残留的水汽,扑面袭来时,那股呛辣里还缠夹着昨夜爆炒辣椒的余韵,像一只有形的手,蛮横地往鼻腔深处钻;而水汽则带着凌晨雨林露水的湿冷,扑在脸上的瞬间,皮肤倏地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与空地上的血腥和刺骨夜寒,形成了十分尖锐到近乎割裂的对比。
我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棉质的布料被捏得皱成一团,掌心的汗水顺着纹路渗进去,把布料浸得发潮。路过处理尸体的手下时,我的目光刻意垂得很低,假装没看见他们军靴后跟沾着的暗红血渍——那血渍黏稠得像凝固的糖浆,每一滴都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一阵发紧,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半拍。
丽丽姐靠在别墅走廊的廊柱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烟雾袅袅地腾起,像层薄纱似的,恰好遮住她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意。她眼皮半垂着,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烟灰积了老长,却迟迟不弹,仿佛那一点将熄的星火,也成了她审视我时的无声工具。
我走到她面前,刻意把声音放得柔和,还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像在演一出早已排练过的戏:“丽丽姐,肖雅这几天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早上起来胃口也差,我想给她煮碗热馄饨,暖暖胃。”
她终于抬眼扫了我一眼,那目光像冰锥,在我脸上戳了一下,又迅速移开。烟灰“簌簌”落在光洁的地砖上,碎成几截灰黑的细条。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块浸了水的木头:“去吧,别搞太久,后厨有人盯着,规矩点。”
“知道了,谢谢丽丽姐。”我低头应着,转身走向后厨时,后背的冷汗还在顺着脊椎往下淌,把衬衫贴得冰凉。刚才在空地目睹的暴行,那股怒火还在胸腔里灼烧,像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烫又沉,可脸上必须维持着温顺无害的模样——在雷朵集团,任何一点情绪外露,都可能成为杀身之祸的引信。
后厨比我想象中要大,水泥地面有些潮湿,踩上去黏糊糊的,像是敷了一层没干透的泥浆,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被轻微吸附的阻力。靠墙摆着一排锈迹斑斑的铁锅,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像经年累月的血痂;灶台上堆着半筐发了芽的土豆,还有几捆蔫巴巴的青菜,菜叶边缘泛着黄,没什么生气。角落里的冰柜“嗡嗡”作响,外壳凝着水珠,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气,仿佛要把周遭的温度都吸进去。
两个穿着灰色工装的厨子正低头切菜,他们的手指关节因为长期泡水而发白肿胀,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笃”的闷响,节奏机械得像某种刑具在敲打。见我进来,他们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焦点,显然是早已习惯了集团里形形色色、各怀心思的人。
我找了个靠窗的灶台,假装翻找食材,手指却在暗中摸索——刚才匆忙间把橡胶弹塞回了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夹层,此刻隔着布料,能清晰摸到那枚小小的硬物,防滑纹路硌着皮肤,带着塑料特有的冰凉。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金三角的清晨总是被一层薄雾笼罩,远处的雨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墨绿色的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沉默而危险。我一边往锈铁锅下的炉子里添柴,让火苗“噼啪”舔舐着锅底,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后厨的门虚掩着,能看到走廊里偶尔走过的巡逻队员,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沉重而规律,像敲在心上的鼓点。
没过多久,肖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碗,碗沿还沾着一点昨晚没洗干净的米汤渍,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油光。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来,朝着厨子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给我盛碗米汤,昨晚没睡好,垫垫肚子。”
厨子没多问,舀了一碗温热的米汤递给他。米汤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肖阳接过碗,慢悠悠地喝着,脚步却像踩在棉花上,一点点、不着痕迹地挪到我身边。他低下头,用气音飞快地说:“左边储物间,里面堆着面粉袋,平时没人去,我找机会把人引开,你赶紧过去。”
我点点头,继续往锅里打鸡蛋,瓷碗磕在灶沿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动作看似专注,实则耳朵早已竖了起来,捕捉着肖阳的每一点动静。
他喝完米汤,故意把碗往灶台上一放,那声音不大不小,像一块石子投进平静的死水,“哐当”一声,让两个厨子都下意识地抬了头。“这米汤怎么没味?”肖阳皱着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满,“厨子,加点糖。”
厨子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显然觉得他事多,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墙角的架子上拿糖罐。肖阳趁机往门口瞥了一眼,见暂时没人,立刻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刻关掉火,借着捡掉在地上的勺子为由,身体一矮,像只受惊的猫,敏捷地钻进了左边的储物间。
储物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面粉齑粉味,像雾一样裹住鼻腔,还混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那味道带着朽木和湿土的腥气,吸进肺里,喉咙一阵发紧。一排排面粉袋堆得老高,像一堵堵灰白的墙,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也把光线都隔绝在外,只有一道细细的、从门板缝隙透进来的光,像根苍白的手指,勉强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区域。
我刚站稳,肖阳就跟了进来,反手“咔哒”一声关上了门。他靠在门板上,一只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木板,像在捕捉猎物的野兽,声音压得极低:“我盯着,外面有人来我就咳嗽三声,你快点。”
“嗯。”我应了一声,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小心地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从夹层里摸出那枚橡胶弹。触感依旧是冰凉的塑料,防滑纹路清晰地硌着指腹,让我瞬间想起在空地上摸到它时,掌心的汗和心里的惊。
之前在空地旁匆忙间没来得及仔细看,此刻借着那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指尖捏住弹体上那道刻意留下的裂痕,轻轻一掰。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储物间里格外清晰,像一根针掉在了地上。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胸腔里像有只受惊的兔子在疯狂撞动,耳膜被心跳震得嗡嗡作响,连肖阳贴在门板上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肖阳立刻警惕地瞪了我一眼,眼风像淬了冰,示意我小声点。
我连忙捂住嘴,指腹抵在唇上,能感觉到牙齿因为紧张而轻轻打颤。指尖颤抖着展开纸条——纸条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质地粗糙,像是用最普通的草纸裁成的,边缘还有些毛躁的纤维,显然是仓促间折叠的。
上面的字迹是用黑色墨水写的,笔画有些潦草,甚至因为写得太急,个别地方还洇开了墨点,断裂的笔画像寸断的神经。可就是这种仓促,让我一眼认出了那股熟悉的力道——每一笔都像用刀尖刻出来的,带着股狠劲,是傣鬼的字!
我盯着那些字,一个一个地看,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眶里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了,酸涩得厉害。
“黄导,你知道这一年里,我们有寻找过你,但无果。当我们觉得你尸骨无存之后,旅部也做了决定,因为我们都觉得你牺牲了,因为没找到你,后来旅部决定,追评一等功烈士,我们经常去烈士陵园为你擦拭墓碑。可是就在近期,我们发现边境出现了许多姑娘失踪事件,可就在事件越来越恶劣之时,突然这些失踪失联的姑娘都回来了,甚至后面老佛爷都被杀了。当我们追着种种线索时,我们发现了你,可我们不敢确认是你,就觉得世界上相像的人太多了,所以这次我一直潜伏在这里,本来是要执行一项侦察任务,就是当今金三角的组织规模到底有多大了,可无意中我发现了你,我也不敢认你,觉得可能是别人和你太像了,但你的种种行为告诉我你和别人不一样,可能你就是黄导,黄导没死。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金三角,出现在雷朵集团?你怎么没死?黄导!?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战友多担心你?我的侦察任务即将结束,我会回去向上级报告你的事,我相信你没叛变,如果你叛变了,你不会冒险来后山,黄导,一切注意安全!”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纸条上,晕开了小小的墨点,把“烈士”“墓碑”几个字浸得模糊。我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呜咽,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秋风里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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