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以来,青石镇便被一团化不开的暑气裹得严严实实。赤日高悬天际,烤得石板路发烫,踩上去能烫得人脚心发麻,连镇口那棵百年老槐树的叶子都打了卷,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整个镇子掀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燥热,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感,往日里热闹的街巷少见人影,唯有墙角的狗吐着舌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百草堂的木门却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的“悬壶济世”牌匾被晒得褪了些色,却依旧透着几分庄重。堂内弥漫着浓郁却清润的药香,几盆驱蚊的艾草摆在角落,叶片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掌柜王宁正坐在案前,身着一件月白色长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双手指节分明,掌心布满常年碾药、抓药留下的薄茧,指缝间还沾着些许淡绿色的药屑。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鼻梁上架着一副细竹片眼镜,正低头翻看着一本页脚泛黄的《本草纲目》,时不时用毛笔在宣纸上批注几句。
“哥,你快看这金银花,今年的新货成色真好。”清脆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王雪挎着一个粗布药篮快步走进来。小姑娘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一朵晒干的金银花,一身淡青色短打,裤脚沾着泥土和草叶,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却难掩眼底的灵动。她将药篮往案上一放,里面铺着的新鲜金银花便露了出来,黄白相间的花朵饱满舒展,香气清雅,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
王宁放下书卷,拿起一朵金银花凑近鼻尖轻嗅,目光中带着赞许:“确实是上品。你跟婉儿进山这趟没白跑,这野生金银花日照足、药性纯,比人工栽种的更能清热解毒。”
他话音刚落,妻子张娜端着一壶凉茶从内堂走出,她身着素色布裙,发髻梳得整齐,发间插着一支木质簪子,温婉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笑意温和:“天儿太热,你们先喝口茶解解暑。方才李婶来敲门,说她家孙儿浑身发烫,起了一身红疹子,哭闹不止,想请你过去看看。”
王宁刚点头应下,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妇人的哭喊声:“王掌柜,救命啊!救救我家娃儿!”
只见一个农妇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衣衫湿透贴在身上,脸上满是泪痕。孩子约莫三四岁,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浑身滚烫,小胳膊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疖,正闭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哭着。
王宁立刻起身,示意农妇将孩子放在案上,他伸出手指搭在孩子腕脉上,又掀开孩子的衣襟仔细查看,眉头渐渐拧紧:“是热毒侵体,暑气郁结所致。这几日天热,怕是不少人要遭此罪。”
他转身对张娜道:“取库房里的金银花来,再拿些连翘、薄荷。用金银花为主药,配伍连翘清解热毒,薄荷疏散风热,快煎一碗汤剂来。另外,把前些日子蒸馏的金银花露也取一瓶。”
张娜应声而去,动作麻利地从药柜里取药。药柜上整齐排列着数百个抽屉,每个抽屉上都贴着红色的药名标签,金银花的抽屉位于中层,拉开时香气更浓。她熟练地用铜秤称取药材,动作精准,不多不少,这是她打理药铺多年练就的本事。
王雪在一旁帮忙,将金银花摊开在竹筛里,剔除其中的杂质和枯叶:“哥,这孩子的症状和昨天来的赵大叔很像,都是高热、起疹子,会不会是……”
“怕是暑热引发的时疫。”王宁沉声道,“《本草纲目》记载金银花‘甘寒无毒,主清热,解诸疮毒’,眼下这病症,正需它来对症。只是若真是时疫,单凭咱们药铺的库存,怕是撑不了几日。”
说话间,张娜已经将煎好的汤剂端来,黄褐色的药汤冒着热气,散发着金银花特有的清香。王宁用小勺舀起药汤,吹凉后慢慢喂给孩子,又倒了些金银花露给孩子润喉。
没过多久,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脸上的红晕褪去些许,呼吸也平稳了些。农妇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掌柜,您真是活菩萨!多谢您救了我家娃儿!”
王宁连忙将她扶起:“举手之劳,不必多礼。这药每日服三次,连服三日即可痊愈。回去后也可用少量金银花泡水喝,能预防暑热。”
农妇千恩万谢地离去,可没过多久,更多的村民涌进了百草堂,个个面带痛苦,有的高热头晕,有的咽喉肿痛说不出话,有的皮肤起疖化脓,症状与那孩子大同小异。一时间,百草堂内人声鼎沸,哭喊声、咳嗽声交织在一起。
王宁沉着应对,一边快速诊断,一边吩咐张娜、王雪分工合作,抓药、煎药、分发金银花露。张阳药师也闻讯赶来,他身着深蓝色长衫,腰间挂着一个装着银针的药囊,面容温和,一进门便说道:“王兄,我听说镇上出了时疫,特意赶来相助。这病症确是热毒作祟,你用金银花为主药的配伍甚妙,我再添几味辅药,可增强药效。”
两人并肩站在案前,王宁抓药精准,张阳配伍精妙,动作默契十足。王雪则带着几个热心的村民,在院子里支起大锅,批量煎煮金银花汤剂,空气中的药香愈发浓郁,与外面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护道者林婉儿此时正背着药篓行走在深山之中,她一身劲装,长发束成马尾,腰间佩着一把短刀,身手矫健地穿梭在灌木丛中。她的目光锐利,仔细搜寻着岩壁、坡地,凡是向阳处,总能找到丛生的金银花藤。她小心翼翼地采摘着盛开的花朵,指尖灵活地穿梭在藤蔓间,不一会儿药篓便装了大半。
“今年的金银花长势真好,够百草堂用一阵了。”林婉儿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笑容。她自幼在山中长大,跟着采药人学会了辨识药材,后来受王宁父辈所托,成为百草堂的护道者,负责采买和护送药材,这深山里的每一处金银花生长点,她都了如指掌。
然而,当她采摘完最后一篓金银花,准备下山时,却发现来时的小路被人故意破坏了,几块巨石横亘在路上,旁边的杂草被踩得乱七八糟。林婉儿心中一凛,她常年走这条路,从未出过意外,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的树后闪过一个黑影,正是孙玉国药铺的伙计刘二。
林婉儿眉头一皱,快步追了上去,厉声喝道:“刘二,是你搞的鬼?”
刘二身形矮胖,脸上带着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见被识破,索性不再躲藏,嬉皮笑脸地说道:“林姑娘,别来无恙啊。我家掌柜说了,这山里的药材也该分我们一杯羹,百草堂独占久了,也该让让道了。”
“孙玉国好大的胆子,竟敢破坏采药路!”林婉儿怒视着他,“眼下镇上闹时疫,急需金银花救命,你们怎能如此不仁不义?”
“时疫?那正好啊。”刘二阴恻恻地笑道,“等你们百草堂没了金银花,看那些村民还能找谁看病。到时候,我家掌柜的药铺自然门庭若市。”
林婉儿不再与他废话,抽出腰间短刀,眼神凌厉:“赶紧把路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刘二见状,吓得后退几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别过来!这路我已经毁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告诉你家掌柜,想要金银花,就拿银子来买,我家掌柜有的是货。”
林婉儿知道多说无益,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药材送回镇上。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陡坡,心中有了主意,不再理会刘二,转身背着药篓,沿着陡坡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刘二见状,只能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咒骂,却不敢追上去。
此时的百草堂,药材库存已经渐渐告急。张娜看着空荡荡的药柜,满脸焦虑地对王宁说:“夫君,金银花快用完了,婉儿怎么还没回来?”
王宁心中也有些不安,他走到门口眺望山路,眉头紧锁。就在这时,几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带着惶恐:“王掌柜,不好了!外面都在传,说你用的金银花性寒,吃了会伤脾胃,好多人都不敢吃药了!”
王宁心中一沉,他知道这定是孙玉国搞的鬼。一边是药材告急,一边是谣言四起,这场暑热时疫,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堂内的患者们听到谣言,也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一时间,原本充满药香的百草堂,蒙上了一层阴霾。
谣言像盛夏的野草,在燥热的空气里疯长。不过半个时辰,“金银花性寒伤体”的说法便传遍了青石镇的街头巷尾。原本挤满百草堂的村民渐渐散去大半,剩下的也攥着药包犹豫不决,满脸惶惑地打量着案上那碗黄澄澄的汤剂。
“王掌柜,我家老头子本就胃寒,这药真的能喝?”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捏着药包,眉头拧成了疙瘩,“方才在井边听刘二说,前村李老汉喝了这金银花汤,上吐下泻更严重了,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几个患者立刻附和起来。“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寒性的药哪能随便喝?”“万一喝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原本凝重的药香里,渐渐掺进了几分焦躁与怀疑。
王宁放下手中的药秤,摘下竹片眼镜,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一下镜片。他清癯的面容依旧沉静,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寒芒:“诸位乡亲,谣言不可信。李老汉的病症本就不是单纯的暑热,而是湿热郁结,我当日便嘱咐他需搭配陈皮调和药性,他定是自行删减了药材。”
他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小撮金银花,摊在掌心:“大家请看,这金银花初开为白,后转为黄,黄白相映,得天地清和之气。《本草纲目》有言,其‘味甘性寒,不伤脾胃’,甘能补中,寒能清热,正是应对眼下暑热的良药。”
可村民们依旧半信半疑,窃窃私语声并未停歇。张娜端着一碟刚蒸好的金银花糕走出来,素色布裙上沾着些许药粉,温婉的脸上带着笃定:“诸位不妨尝尝这个。我用金银花与糯米、蜂蜜蒸制而成,既保留了清热解毒的药性,又中和了寒性,老人孩童都能食用。”
她将金银花糕分发给众人,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犹豫着尝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口感让她眼前一亮,孩子也伸出小手要着吃。可就在这时,刘二突然领着几个人闯了进来,他矮胖的身子挤开人群,贼眉鼠眼地扫视着众人:“大家可别被他们骗了!这金银花性寒是真的,我家掌柜说了,长期服用定会损伤元气,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
他一眼瞥见案上的金银花露,伸手就要打翻,却被及时上前的张阳药师拦住。张阳身着深蓝色长衫,腰间的银针囊晃了晃,面容温和却带着威严:“刘二,行医济世之地,岂容你在此造谣生事?孙玉国自己不懂药性,却教唆你散播谣言,就不怕遭天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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