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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集 合作社的稳步推进（第1页）

合作社首战告捷的喜悦，如同春雨浸润着靠山片区四个屯子的土地，也催生了社员们心中更大的干劲和期盼。秦建国深知，这初步的成功仅仅是漫长征程的第一步，凝聚起来的人心需要用持续不断的务实工作和看得见的收益来巩固。春天的山货采集季短暂而珍贵，紧接着的，是合作社框架下更为复杂和长期的经营项目——蜂场、兔场、蚕场，以及即将到来的夏季山货采集。

分配大会后的第二天，秦建国和老支书就召集了靠山屯蜂场、兔场、蚕场的负责人，以及沈念秋、刘海等合作社骨干，开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底梳理会”。

蜂场场长是位姓韩的老把式，大家都叫他韩蜂子，侍弄蜜蜂快二十年了。他汇报说，去年越冬的蜂群情况良好，今年春繁顺利，眼下椴树、荆条等主要蜜源还没到大流蜜期，但山间杂花已经不少，蜂群正处于积极繁殖和积累的时期，预计六月下旬能摇第一次蜜。“不过，”韩蜂子话锋一转，带着些忧虑，“咱这老法子养蜂，看天吃饭，产量不稳定。往年产的蜜，好的赖的混在一起，卖给供销社，也就是个中等价。现在合作社要搞，是不是得弄点新花样？”

沈念秋接过话头：“韩场长说得对。我打听过，县供销社土产公司，对等级分明、纯度高的蜂蜜很感兴趣，尤其是椴树蜜、槐花蜜这类单一花源的蜜，价格能高出三四成。咱们能不能尝试‘清框摇蜜’，按花源分类？”

“清框？”韩蜂子有些疑惑，“这活儿细，费工夫啊。”

“是费工夫，”秦建国点头，“但念秋说得在理。好东西得卖出好价钱。韩场长，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划出几箱蜂，由念秋配合您，试着搞这个小范围的‘清框’和分类采集，积累经验。成功了，再推广。合作社刚起步，咱们既要迈开步子，也得摸着石头过河。”

兔场和蚕场的情况相对简单，但也存在提升空间。兔场主要是肉兔和獭兔，眼下规模还不大，关键是防疫和繁殖。蚕场则正值春蚕饲养的关键时期，从领种、收蚁、饲喂到上簇，每一个环节都关系到蚕茧的产量和质量。沈念秋将供销社提供的关于蚕种改良和科学饲喂的资料，结合本地桑树资源情况，整理成要点，与蚕场的老技术员一起研究改进方案。

就在合作社内部紧锣密鼓地优化“家底”管理时，第一次春季山货销售的成功效应开始显现。县供销社李主任特意托人带话，对靠山片区合作社交售的山货质量和包装表示满意，并透露，这批货因为品相好，一部分已经被调拨到地区招待所，反响不错。这个消息传到屯里，更是给社员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听见没？咱采的野菜，都上了地区干部的桌子了！”王家屯的王大炮嗓门洪亮，逢人便说，脸上满是自豪。这种超越以往认知的“荣誉感”，无形中进一步强化了社员对“标准”的认同。

林场屯的林老蔫则更加沉默务实，他组织社员开会，不再多讲大道理，只是把这次分到的钱和往年同期收入做了个对比，数字一目了然。然后强调：“按合作社的规矩办，吃亏还是占便宜，大伙儿心里都有杆秤。往后，采蘑菇，啥样的能要，啥样的不能要，都给我把眼睛擦亮点。”

孙家屯的孙福贵，则把精力放在了核算合作社下一阶段的投入上。他找到秦建国，提出建议：“建国支书，这次卖山货的钱，一部分按章程分了，留下的那部分公共积累和风险基金，我的意见是，不能动。眼看夏季蘑菇、木耳要下来了，咱们是不是该提前置办些家伙事？比如烘干房？往年夏天雨多，鲜蘑菇来不及送出去就烂在家里，要是能自己烘干，不但能卖得更远，价格也能上去一截。”

孙福贵的建议说到了秦建国的心坎上。夏季山货，尤其是蘑菇木耳，产量大，但保鲜期极短，受天气影响也大，是往年损耗最大的部分。建设烘干设施，是合作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需求。

“福贵叔考虑得长远。”秦建国肯定道，“这事我琢磨有些日子了。靠山屯原来有个废弃的土砖窑，我看地方和部分结构还能用，改造成个简易的烘干房，成本能省下不少。就是这技术……”

“技术我可以去学！”刘海主动请缨，“我有个同学在地区农技站，他们那里好像推广过土法烘干技术。我写信问问，或者请假去一趟。”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合作社管委会一致同意，将首批公共积累资金的一部分，用于改造废弃砖窑，建设合作社第一个山货烘干房。刘海负责技术引进和指导，各屯出工出力。这个消息公布后，社员们更是看到了合作社不仅仅是为了眼前卖货，更是为了长远发展，凝聚力进一步增强。

就在烘干房项目启动的同时，蜂场的“清框摇蜜”试验也开始了。沈念秋和韩蜂子带着两个年轻人，精心挑选了十箱强群蜜蜂，在主要蜜源植物椴树开花前，彻底清理了巢脾中的存蜜，确保接下来采集到的主要是椴树花蜜。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致，韩蜂子起初有些不适应，但在沈念秋的坚持和协助下，也慢慢领会了其中的门道。

春去夏来，山上的绿色愈发浓重。春季野菜采集告一段落，合作社的工作重心逐渐转移。蜂场的第一批“试验性”椴树蜜成功摇出，蜜色清亮，花香浓郁，明显区别于以往混杂的百花蜜。兔场新繁殖的一批兔崽成活率很高，蚕场的春蚕也即将“上簇”结茧。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顺利推进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考验降临了。

六月中旬，连续下了三天大雨，山洪冲垮了通往林场屯的一段简易公路。这不仅是林场屯社员出行的难题，更关键的是，林场屯深处山林，是夏季蘑菇和木耳的主要产区，道路不通，采集的山货运不出来，烘干房建在靠山屯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林老蔫冒着雨赶到靠山屯合作社办公室，鞋上、裤腿上全是泥浆。“建国，路断了！眼看头茬蘑菇就要大量出了，这……这可咋整？”一向沉稳的林老蔫，语气里也透出了焦急。

秦建国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眉头紧锁。他立刻摇通电话（靠山屯作为片区中心，去年才通了手摇式电话），向公社汇报了灾情，请求紧急支援修复道路。但公社回复，近期多处受灾，工程队调配需要时间，至少得三五天才能安排过来。

三五天？对于娇嫩的夏季蘑菇来说，意味着大量的损失。

“不能等！”秦建国放下电话，斩钉截铁地说，“路必须尽快抢通！靠我们自己！”

他当即召集各屯支书紧急开会。情况说明后，王大炮第一个站起来：“没说的！我们王家屯出二十个壮劳力，带上家伙，明天一早就去！”

孙福贵略一沉吟，也表了态：“孙家屯出十五个，伙食我们负责一部分。”

林老蔫感激地看着大伙：“林场屯能动的劳力都上！”

靠山屯自然更是义不容辞。

秦建国沉声道：“好！感谢各位支持！咱们合作社，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念秋，你负责组织妇女和后勤，烧水送饭，准备些防暑防虫的药品。刘海，你带两个人，去现场看看，估算下土方量，咱们得科学组织，别蛮干。”

第二天，天刚放晴，被冲垮的路段就聚集了四个屯子抽调来的近百名劳力。锹镐挥舞，号子声声，一场与时间赛跑的道路抢修战打响了。秦建国、王大炮等支书都冲在第一线，挥汗如雨。沈念秋带着后勤组送来了热腾腾的苞米面饼子和绿豆汤。现场没有抱怨，只有互助和鼓励。

“林场屯的兄弟别急，路通了，你们那好蘑菇就能换大钱了！”

“王家屯的哥们加把劲，晚上回去让我家婆娘给你们加个菜！”

……

合作社不仅仅是一个经济联合体，更在危难时刻显现出情感和力量的凝聚。原本预计需要三五天的工程，在四个屯子社员的齐心协力下，仅用了一天半就勉强抢通，至少能保证人力和小型车辆通行。

道路打通的那一刻，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林老蔫握着秦建国和其他几位支书的手，眼圈有些发红，半晌才说出一句：“合作社……好啊！”

这场意外，非但没有挫伤合作社的锐气，反而像一块试金石，检验并强化了各屯之间的团结协作精神。道路抢通后，林场屯采集的第一批鲜蘑菇被迅速运到靠山屯，此时，刘海上周刚从地区学艺归来的烘干房也正好完成了最后的调试。

第一批试验烘干的蘑菇，主要是肉厚耐烘的榛蘑和香菇。控制火候、把握排湿时间是关键。刘海和抽调来的几个年轻人，按照学来的方法，日夜守在烘干房外，观察温度，调整风门。当第一批色泽金黄、干度均匀的干蘑菇出炉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啧啧，这品相，比太阳晒的强多了！一点没发黑！”韩蜂子拿起一朵，仔细看着，连连称赞。

孙福贵更是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算：“鲜蘑菇五斤能烘出一斤干的，这干蘑菇的价钱，起码是鲜蘑菇的三倍以上！刨去人工柴火成本，还是划算！而且不怕下雨烂掉了！”

烘干试验的成功，意味着合作社应对市场风险和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紧接着，春蚕茧也获得了丰收，蚕茧个大色白，达到了供销社的甲级标准。蜂场的“清框”椴树蜜送到县里，李主任验看后，直接给出了比往年普通蜂蜜高出百分之三十五的收购价！

一笔笔实实在在的收益，一次次成功应对挑战的经历，让“合作社”这三个字在靠山片区社员的心中，从最初的政策名词、秦建国描绘的蓝图，变成了如今触手可及、赖以信任的依靠。社员们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显着的变化，那种因长期贫困和闭塞而产生的麻木与惰性，正在被一种积极的、充满希望的新气象所取代。人们开始主动关心合作社的事务，讨论如何能把蜂养得更好，把蘑菇烘得更干，如何能开拓更多的销售渠道。

秦建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但肩上的责任感也更重了。傍晚，他常常会和沈念秋、老支书一起，在屯边的山坡上走走，看着暮色中逐渐亮起灯火、比以往似乎更有生气的屯落，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蜂场可以考虑适当扩大‘清框’蜜的规模，甚至可以试着生产一些蜂王浆。”沈念秋建议。

“兔场繁殖顺利，下半年可以考虑引进一批长毛兔，兔毛也是紧俏货。”老支书盘算着。

“烘干房不能只烘蘑菇，秋天的野果、药材，说不定也能用上。”秦建国思考着更远的未来。

夏日的晚风吹过山岗，带来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靠山片区合作社这艘刚刚启航的船只，已经经受住了最初的风浪考验，正积蓄着力量，朝着更广阔的水域稳稳前行。前方的路依然漫长，但船舱里的人们，目光坚定，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1976年的这个夏天，对于靠山片区的百姓来说，不仅仅是季节的更替，更是一个崭新时代的开端，充满了汗水、智慧与无限可能的开端。合作社的故事，还在继续，并且必将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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