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因为当年负责复审那桩军械案的人,”包拯打断她,“是我父亲。”
更深的寂静。连蝉鸣都似乎停了。
林曦的嘴唇微微颤抖,她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包拯看见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水光,但被她强行压下去,压成眼底一片猩红的血丝。
“包世伯……”她终于发出声音,嘶哑的,“他后来……”
“死了。”包拯说得直接而残忍,“在我父亲递交重审奏折的第三天,急症暴毙。太医署的记录是‘心脉骤停’,但验尸的仵作三个月后辞官回乡,路上遇到山匪,全家无一活口。”
他向前走了一步,离林曦更近。近到能看见她睫毛上细微的颤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像是草药混合皂角的清气。
“林姑娘,你今日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对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知道我会来,你知道我在查什么。你打那桶水,等我,告诉我你的名字,都是在等这一刻——等我认出你是谁,等我提起你父亲。”
林曦没有否认。她挺直脊背,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我等了八年。”她说,“从母亲郁郁而终那天起,我就在等。等一个能听见真相,也敢说出真相的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包拯。”她的目光落在他额前的疤痕上,“因为六年前那场刺杀后,所有人都以为你废了,但你还在查。像鼹鼠挖洞一样,一点一点,挖向那些人最不想被人看见的地方。”
包拯忽然笑了。不是礼节性的笑,而是真正从眼底漫出来的、带着苦涩温度的笑。
“那你知不知道,”他说,“和我扯上关系,你可能会和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下场?”
“知道。”林曦答得毫不犹豫,“但如果继续沉默,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好刚烈的性子。和她父亲一样。
包拯转身,看着藏经阁紧闭的门。慧明师父还在里面抄经,也许永远也不会出来见他。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最大的收获,不是可能存在的线索,而是眼前这个人——一个活着的、燃烧的、誓要烧穿黑暗的火种。
但他不能接。
至少现在不能。
“林姑娘,”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淡,“你父亲案子已结,卷宗归档,若无圣旨,不得重查。今日所言,本官就当从未听过。”
他迈步离开。乌木杖触地的声音在青石板上敲出决绝的节奏。
“包大人!”林曦在身后叫他。
他没有回头。
“家父临终前留了一句话,”她的声音追上来,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他说,‘告诉后来者,军械案的源头不在兵部,在户部。不在京城,在边关。不在今朝,在二十年前雁门关那场本该打赢的败仗。’”
包拯的脚步停住了。
雁门关。又是雁门关。红姨送过信的地方,杨文广战死的地方,官家从不许人深究的地方。
他的左臂开始剧烈震颤,连乌木杖都几乎握不住。额前的疤痕烫得像要烧起来,疼痛尖锐如锥。他咬紧牙关,用尽全部意志,才让身体没有当场跪倒。
许久,他慢慢转过身。
林曦还站在原地,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亮得灼人。她在等,等他的裁决,等他的选择。
包拯看着她,看着这张融合了故人影子与崭新锋芒的脸,看着这个在黑暗中独自走了八年、终于走到他面前的女子。
然后他说:
“本官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林姑娘,请回吧。”
他走了。这一次,没有再停留。
回到那间不在名录上的书房时,天已近黄昏。
包拯屏退所有人,包括执意要守在门外的展昭。门关上,落闩,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让颤抖的左臂彻底失去控制,让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乌木杖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疼痛从额前扩散到整个头颅,像有无数根针在颅内搅动。他闭上眼,深呼吸,一次,两次,十次……直到心跳勉强平复,直到震颤减弱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他撑着站起身,踉跄走到书桌前。
桌上还摊着未看完的卷宗,雨墨的密报,哑书生仿写的信件副本。他看也没看,一把扫到地上。纸张纷飞,像一场仓促的雪。
然后他坐下,取过茶壶,倒了一杯冷茶。茶水已凉,色泽浑浊,但他不在乎。他伸出右手食指——那只还能稳定控制的手指——蘸进茶水里。
他在桌面上写字。
第一个字:慎。
水痕在紫檀木桌面上迅速扩散,笔画模糊。他重新蘸水,再写。
慎。
一次又一次。同一个字,反反复复,写满了整张桌面。水迹叠着水迹,笔画压着笔画,到最后已经看不出字形,只有一片湿漉漉的、混乱的印记。
但他还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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