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清凉彻骨。他松开手,丝巾随风飘出,在月光下像一片灰色的蝶,旋舞着落入黑暗。
第一重局,成了。
接下来,要等鱼闻着香味,自己游进网里。
三天后,包拯去了城南的慈云寺。
表面理由是还愿——为某个“重病痊愈”的远亲祈福。真实理由是,哑书生通过红姨传来消息:李维在收到那封信后,除了去听涛别院,还做了一件事——他向慈云寺捐了一笔香火钱,数额不大,但指定要用于修缮藏经阁。
藏经阁的守阁僧,法号慧明,出家前姓陈。
包拯在寺门外下轿时,左臂的震颤比平日更甚。他不得不双手握住乌木杖,才能维持平稳的步态。额前的疤痕隐隐作痛,像有根针在里面慢慢旋转。
慈云寺香火不旺,午后更是寂静。古柏参天,投下厚重的阴影,将夏日的燥热隔绝在外。包拯沿着青石路慢慢走,杖底包铜的触地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响,一声,又一声。
快到藏经阁时,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子,素衣布裙,正在阁前的古井边打水。她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竹,打水的动作利落干脆,一桶水提上来,滴水不洒。
包拯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她打水的熟练,而是因为她的背影——某个角度,某个抬手的姿势,像极了记忆深处的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十二年的人。
女子似有所觉,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时间在那一刻有了重量。包拯看见了一张清秀但陌生的脸,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间确有一两分故人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属于她自己的、坚韧的神采。她的目光清澈,看见包拯时微微一愣,随即颔首致意,没有寻常百姓见到官员时的惶恐,也没有刻意的亲近。
“大人是来礼佛的?”她开口,声音清冽如井水。
包拯花了半息时间,让呼吸恢复平稳。“寻人。”他说,“藏经阁慧明师父,可在?”
“慧明师父午后要抄经,此时不见客。”女子放下水桶,用袖角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大人若有急事,我可代为通传。”
“不必。”包拯说,“我等等无妨。”
他走到井边的石凳坐下。动作很慢,左臂的颤抖让这个简单的过程显得艰难。女子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不是同情,更像是某种专业的评估。她走过来,从井里重新打上一桶水,用旁边的木瓢舀了一瓢,双手递过来。
“天热,大人喝点水。”
包拯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感觉到她指腹的薄茧——不是做粗活磨出来的,而是长期握笔、或者握某种细长工具形成的。他低头喝水,借机观察她的双手。右手虎口,左手食指第二节,都有类似的茧。
“姑娘常在寺中帮忙?”他状似无意地问。
“家母生前常来此祈福,与寺中师父有旧。”女子淡淡说,“我偶尔来,做些杂事,算还愿。”
“令堂她……”
“过世八年了。”女子说得很平静,但包拯听出了那平静下的硬度——那是用时间淬炼过的、不会轻易碎裂的哀伤。
他放下水瓢,手指在乌木杖上轻轻敲击,一个下意识的思考动作。
“姑娘如何称呼?”
“姓林,单名一个‘曦’字。”她说,“晨曦的曦。”
林曦。
包拯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和故人也无直接关联。但那个背影,那些茧,还有她提到母亲时的语气……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
“林姑娘可曾听过一个名字,”他缓缓开口,眼睛看着井中晃动的倒影,“林文渊?”
沉默。
长久的沉默,长得能听见柏树梢头蝉鸣的起伏,听见藏经阁檐角风铃的轻响。包拯没有抬头,但他感觉到林曦的呼吸停了一瞬,然后恢复,但节奏变了。
“听过。”她最终说,声音比刚才低了一分,“是先父的名讳。”
果然。
包拯抬起头。林曦站在三步外,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有眼睛亮得惊人。
“先父十二年前蒙冤而死,案子结了,人也葬了。”她的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像在念某种誓言,“大人今日提起,是有什么新的说法吗?”
试探。她在试探他知不知道内情,知不知道那案子背后的东西。
包拯没有立刻回答。他撑着乌木杖站起身,左臂的震颤让这个动作显得有些狼狈。他走到井边,看着幽深的井水,水中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额前的疤痕却因为角度的关系异常清晰。
“林文渊,”他慢慢说,“天圣四年的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后调任刑部主事。天圣九年,因卷入一桩军械舞弊案,被革职查办。天圣十年春,在狱中‘病故’。”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林曦。
“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林曦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发白。“那卷宗是假的。”
“我知道。”包拯说。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林曦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她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种坚硬的、自我保护的壳被敲开一道缝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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