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朽以为,”陈三缓缓道,“不是溪有灵,而是人有志。这水清清白白,最容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当一个人心志澄澈、风骨挺立时,那份‘清气’自然而然会显现出来——在这溪里,便是浅滩;在人间,便是机遇。至于鸂鶒……”他望向牛僧孺,“那是天地给真君子的回应。您心中既有西台之志,天地便以双鸟相示:去吧,那条路,配得上你。”
七日后,吏部文书抵达伊阙县。
牛僧孺拜监察御史,直入西台。
送别那日,全县百姓聚在望官溪畔。牛僧孺青衫白马,向众人长揖作别。经过溪边时,他勒马驻足,望着那片已开始慢慢消退的浅滩——石砾依旧,只是鸂鶒再无踪影。
陈三在人群中向他挥手。牛僧孺忽然下马,走到老吏面前,深深一揖。
“这一揖,谢陈伯点拨。”
陈三扶住他,低声道:“御史此去长安,前路必有风雨。老朽只赠一句话:常记溪水清。”
牛僧孺重重点头。
马队启程,烟尘渐远。陈三一直站在溪边,直到人影消失在山道拐弯处。有年轻衙役凑过来问:“陈伯,您说这滩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老吏望着潺潺流水,笑了笑:“等下一个‘牛僧孺’出现的时候。”
年轻衙役不解:“下一个牛僧孺?”
“就是下一个,”陈三悠悠道,“心里装得下澄清天下之志,肩上担得起监察百官之责,骨子里有敢对天地说‘何惜一双鸂鶒’的胆魄的人。”
很多年后,牛僧孺历仕四朝,官至宰相。他经历过党争倾轧,遭遇过贬谪外放,但无论在什么位置上,始终记得那个秋日溪畔,自己举杯说的那句话,和那双应声而来的鸂鶒。
晚年致仕归洛阳,他曾专程回伊阙县。望官溪依旧,水清见底。当年的凉亭已翻新过,溪畔立了块碑,刻着“澄心滩”三字。问起陈三,乡人说老吏十年前已过世,葬在龙门山麓,正好能望见这片溪水。
牛僧孺在溪边坐了整整一下午。夕阳西下时,水面泛起金光。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那片浅滩拱出水面,看见那双紫羽白腹的鸂鶒翩然而至,听见自己当年那句脱口而出的话:
“既有滩,何惜一双鸂鶒。”
原来人生许多时刻,你以为是天地给你预兆,实则是你内心志向的外显;你以为是幸运眷顾,其实是你日积月累的沉淀终于浮出水面。就像这溪中的浅滩——它一直都在河床深处,只待某个人心志澄明到一定程度,那份沉潜的质地才会被水流托起,被阳光照见。
而那双鸂鶒,从来不是凭空飞来的祥瑞。是你先有了“何惜”的胆魄,天地才肯以“双鸟”相赠。这世间所有的成全,究其根本,都是一个人先成全了自己内心的那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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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若你心中也有片想拱出水面的“浅滩”,不妨大胆说出你的“何惜”。因为真正能唤来鸂鶒的,从来不是溪水,而是站在水边那个敢以清澈对天地、敢以担当许苍生的——你自己。
5、王智兴
徐州城的清晨,总从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开始。
城南守门老卒王家的小子智兴,每日天未亮便起身,抄起比他还高半头的竹帚,从家门口一路扫到城门洞。那年他十五岁,父亲早亡,寡母多病,这份门子的差事虽微贱,却能换回一日两餐。
王家的破屋旁,新搬来一位道士。青袍布履,面貌清癯,在屋檐下挂了块“卜易”的木牌,却鲜有人上门。巷里孩童常朝那道观扔石子,唯有智兴每日扫到门前时,总会多扫几下,将落叶尘埃拢作一堆,再轻轻铲走。
一日雨后,巷口积了水洼。智兴正寻砖石垫路,道士推门而出,递来两块青砖:“垫这个稳当。”
“谢道长。”智兴擦了擦手才接过。
道士看着他被竹帚磨出薄茧的手心,忽然问:“每日扫街,可觉得枯燥?”
智兴摇头:“街净了,走路的人才不湿鞋。”
道士不再言语,只那日后,常在晨光里站在门边,看少年一帚一帚,将长巷扫出青石本色。
三年后的寒秋,王母病故。
智兴跪在灵前烧完最后一沓纸钱,抬头时眼中已无泪。他叩别道士:“娘走了,我也该辞了门子的差事,出去寻个前程。”
道士扶起他:“贫道略通风水。你若信我,可为你母亲寻一处吉穴。”
三日后,二人出城西行。荒草萋萋的山坡上,道士接过智兴平日量地的竹策,走了百步,忽然将竹策插入土中:“葬于此。”
智兴细看那片地,与周围并无二致:“此处有何殊异?”
“此地气脉潜藏,”道士拂去竹策上的尘土,“若葬于此,你可得长寿,且两世位至方伯。”
方伯,便是一镇节度使。智兴望着手中这根磨得发亮的竹策,苦笑道:“小子如今连城门都未必能守住,何谈方伯?”
道士只摇头:“且记下便是。”
月余后,智兴扶柩入山。行至当日插策处,他忽然怔住——那根光秃秃的竹策,竟抽出了新枝,三四片嫩叶在风里微微颤动。时值深秋,万木凋零,这竹策却活了。
他跪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将竹策小心拔出,握在手中。那枝叶青翠,像某种无声的见证。
离了徐州,王智兴投军而去。
行至郾城那日,天已擦黑。他寻了间临街的逆旅住下,刚解下包袱,忽听隔壁传来妇人呻吟声。店家搓着手在廊下踱步:“这、这怎生是好,稳婆还在邻村……”
智兴推门而出:“可需帮手?”
“不敢劳军爷,”店家愁眉苦脸,“只是我家娘子临盆,这、这血光之事……”
话音未落,两个陌生男子忽从楼梯转上来,皆作客商打扮。他们径自走向智兴所住的客房,推门瞥了一眼,竟齐齐“啊呀”一声,倒退两步。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徐州王待中在此!”
另一人急道:“快走快走,莫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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