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后的长乐苑浸在暖融融的日头里,石榴树的影子斜斜铺在青砖地上,静谧中透着恬静。
剪秋用银匙舀着漱口的蜜水,绣夏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主子,人在前院前厅候着了。”
宜修含着水漱了口,吐在玉盂里,水花溅起细小的白珠,转头瞅着廊下追蝴蝶的弘晖,伸手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蛋:“晖儿,给你找个蒙师如何?”
弘晖正踮着脚够石榴叶,闻言猛地昂起头,小虎牙闪着光:“要阿玛!阿玛讲《三字经》,有大老虎!”
宜修望着儿子亮晶晶的眼,视线有些模糊,这一世的胤禛,在弘晖身上倒是肯花心思。
府里歇着时,总把孩子架在肩头讲典故,《百家姓》里的“赵钱孙李”都能编成小故事。
低头笑了笑,要么,下次掐他,轻点?罢了,看心情吧。
一炷香的功夫,香灰在鎏金炉里积了薄薄一层。宜修才抱着弘晖起身,步子慢悠悠挪向前厅。
还未进门,两个婢女已支起素色纱屏,新沏的雨前龙井在青瓷盏里舒展,水汽袅袅缠上屏上绣的兰草。
前厅里,章佳?阿克敦、兆佳?德成、辉发那拉?诺岷已等了许久。三人皆是青布长衫,袖口磨得发亮却浆洗得笔挺,见屏风后映出人影,忙齐齐打千:“奴才给雍郡王福晋请安。”
话音刚落,就听见屏后传来幼童咯咯的笑,跟着是宜修温淡的嗓音:“起磕吧。”
三人垂着眼起身,悄悄攥紧了衣角。福晋竟带着孩子来?族里只说有“进身的机会”,却半句没提缘由,屏风后的影子瞧着闲适,可那不动声色的打量,倒比正眼相看更让人发紧。
几人偷眼互瞥,见彼此都端着坐姿,方才丫鬟添茶时说,福晋特意问过他们的动静,三人这才更觉谨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宜修隔着纱屏细细瞧。章佳?阿克敦十八岁,眉眼带点少年人的锐,坐得笔直,膝盖并得严丝合缝;兆佳?德成二十出头,手指在膝头轻轻蜷着,有几分超出年龄的稳;辉发那拉?诺岷最大,二十四岁,下颌线绷得紧,眼神却藏着股韧劲儿。
三人等了这许久,脸上竟没半分不耐,是块好料子。
宜修端起茶盏,茶盖碰到杯沿,发出“叮”的轻响:“听闻诸位是族中俊才,我正想给孩子们找个蒙师。不知你们觉得,启蒙该先学哪个字?”
辉发那拉?诺岷先起身,袍角扫过地面没带起半点灰:“奴才以为,当学‘孝’。《尔雅》有云‘善事父母为孝’,字从老省、从子,恰如子承老恩,乃立身之本。”他垂着眼,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稳当——哪个母亲听了,会不舒心?
兆佳?德成紧随其后,腰弯得更恭些:“奴才以为是‘黉’。《玉篇》言‘黉,学也’,昔年《正衣冠诗》有‘黉宫有序,衣冠正容’,启蒙先明‘学’之要义,方知此后路该往何处去。”话里全是蒙师的本分,挑不出半分错处。
章佳?阿克敦起身时,少年人的喉结滚了滚,却比前两人多了几分朗气:“奴才以为是‘雍’。《汉书》有‘雍神休’,言和睦欢悦;《战国策》有‘雍天下之国’,言拥有佑助。福晋府上乃雍郡王府,‘雍’字既合府名,又含和睦持重、承佑天下之意,正合小阿哥启蒙。”
屏后静了片刻,响起弘晖的嚷嚷:“不要!要阿玛写‘雍’!”
宜修低笑出声,辉发那拉?诺岷善揣人心,兆佳?德成本分务实,章佳?阿克敦最是机敏,竟能从“我府上孩儿”里听出“雍郡王府”的关节,连《战国策》的典故都引得恰到好处——雍即“拥有”之意,正是她对弘晖的期许!
宜修让剪秋抱弘晖下去,声音里添了几分真切:“娘娘们的眼光果然不差,诸位确是才华出众。只是这孩子认死了他阿玛,蒙师的事,还得往后挪挪。”
三人连忙躬身:“小阿哥孝顺,郡王爷爱子,原该如此。”心里却齐齐松了口气,听这意思,是入了福晋的眼了。
宜修呷了口茶,话锋一转:“你们如今在哪儿进学?”
三人脸上都掠过一丝赧然。章佳?阿克敦先答:“在家跟着族中老秀才念书。”
兆佳?德成补充:“族里请的先生,是三榜进士。”
辉发那拉?诺岷叹了句:“能教《四书》,却少见《通典》《策论》之类。”
宜修了然。满人入关这些年,骑射依旧是本分,读书上终究比不过汉人世家。纳兰性德之后,满人中能在文林立足的寥寥无几,像章佳氏、兆佳氏这些小分支,能请到老秀才已是不易,哪见过真正的大儒?这三人,竟能在这般环境里读出条理风骨,更显难得。
放下茶盏,宜修声音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甘家私塾,你们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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