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袖珍小城
张叁一说自己要走,先前那十来个破落汉全都从土窟里钻出来,还有几位农妇,是其中几人的家眷。所有人都是一脸惶然。
原来这土堡确实是个荒堡,不知修于哪朝哪代。除了夯土围墙与哨台,内里还有不少密道、洞窟,像一只庞大的蚂蚁窝。堡已废弃,地道大多塌陷,但还剩了一些洞窟可以藏人。排水道、烟道、灶房、茅房一应设施样样齐全。堡后有山泉,可去林中捕猎,甚至还有几片被开垦过的空地。
枭军围困魁原之前,北边一些城池陷落,荒堡里逃来了一些流民,都是一些携老扶幼的穷苦佃农,大约二三十个人。枭军围困魁原之后,又突然出现了一伙亡命匪徒,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凶恶无比。
这伙恶匪占堡为王,威逼利诱这些流民也拜入山门。匪首驱使这些流民做苦力,在土堡门口修了个迷宫“七星阵”来抵御外来人;又日日出去劫掠,把沿着汾水南逃的路人、从蚁县逃出的富户都杀掠一空。
这些流民受尽土匪欺凌,又目睹土匪日日杀人,敢怒不敢言。一直到半月前,张叁突然闯进这里,提刀杀尽了一伙悍匪,这才救了一堡流民。
张叁将土匪劫掠来的财物尽数散给了流民,大多数人便带着亲人继续南逃了。只有这十来个无老无幼的壮年男女,没有太多牵挂,也无南方亲故可投,也不愿离开北方故土,便死心塌地、死皮赖脸地跟着张叁留在了堡里,还非要唤他作了“新当家的”。
——
众人见他要走,都惶惶不安,怕又失了倚仗。
张叁狠硬道:“我来时便跟你们说了,我早晚要走!”
众人双目赤红:“当家的……”
“虎氅留给你们,自己再选个当家的。堡里有存粮、有田地,够你们度日了。每日去山上望一望,若是看见魁原破了,就别再留恋北方,顺着林子往南逃吧。”
众人泪光闪烁:“当家的……”
“莫要抢掠路人,也莫要内斗互争,让我知道了,定会回来剿你们。”
众人嚎啕大哭:“当家的哎!”
“放开我!莫来扯我袄子!就剩这么一套完整的,老子还要穿着进城!哎!哎!”
——
李肆爬出地道,在昨日打斗的窄巷里捡拾自己的箭囊。豁了大口的刀也被他捡起,极不舍地来回翻看。
初晨时分,日头并不晒辣,从巷道一边的高墙上泄了窄窄一排光芒。张叁衣衫不整地从地道里出来,正见一缕柔软的阳光下,李肆垂着眼睫、沉默地抚摸着一把破刀。明明面上没有甚么神色,却莫名地显得又可怜又委屈。
张叁忍不住问:“哭甚么?”
李肆抬起眼,满目茫然:“没有哭。”
昨夜里那场眼泪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哭泣,结果在张叁眼里他俨然成了嘤嘤呜呜的小哭包。
张叁蹙眉道:“坏了便扔了吧,赔你一把便是。”
他钻回地道,将土匪先前用来劫掠路人的宽面单刀分了一把给李肆。李肆抿着唇盯着那油腻包浆的刀柄,迟迟不愿伸手去接。
张叁看出他心思,骂道:“有就不错了!还挑!这破堡里还能有甚么好兵器给你!”
李肆垂眼想了一想,问:“有铁铲吗?”
“做甚?”
“我知道哪里有兵器,有两把刀。”
——
两人一人扛着一把破铁铲,在众人含泪相送之下,离开了土堡,顺着李肆昨夜寻来的路径,沿着落石流又爬回了山上。
李肆将李二与指挥使都从石堆底下挖了出来,又在附近寻了一棵显眼的大树,树下挖了一个大坑,将两具尸体都葬了进去。
张叁看得出李肆情绪低落,也没多嘴多舌,沉默地卖了老大力气,帮李肆一起抬尸、挖坑。
覆土之前,李肆跳下坑去,将二人的佩刀取下来递给张叁。李二的弓也被砸坏了,他便没有拿,随葬在了李二身旁。他替指挥使整理了一番冠容,最后仔细地替李二也整理衣冠。
他将那张满面胡茬的脸擦了又擦,但怎么擦都仍有水迹,总也擦不干净……
沉默良久的张叁突然开了口:“这是你谁?”
“二叔。”李肆道。
张叁便又沉默了。
——
李肆替二叔擦了最后一遍脸,站起来爬出坑外。
他灰头土脸的,只觉得山上风大,将眼睛迷得看不清。正要抬手去擦,却突然脸边一热。张叁比他先抬了手,温热的拇指在他脸上轻轻揩了几下。
李肆愣住了。
张叁咳了一声,生疏地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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