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吗?李肆愣愣地想。
他还不是很会察觉自己的情绪,连自己又流泪了也不知道,但能察觉脸皮的滚烫——顾不上发愣,他一掌打开张叁的手,急道:“你又摸我!”
张叁好心安慰,却遭人怨,诧异道:“谁稀罕摸你!这不是看你又哭上了!”
李肆从张叁手里抢回一把刀——他抢的是指挥使的刀。二叔的刀是宽刃单刀,李肆惯用轻便窄刃,指挥使的刀就是细长窄刃的御刀。
他捉刀在手,以刀鞘用力攮了张叁一下:“你,你,离我远一些!”
张叁简直莫名其妙:“你羞个甚!”
——
张叁知道李肆是小娃被逗,害臊呢。李肆却以为张叁又在欺负自己,以为自己脸颊发烫是因为愤怒——他以前也被军营里的坏孩子欺负,情绪十分木然,从未这样动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叁一欺负他,他就“怒”,“怒”得脸上烫了又烫。
张叁怎的老欺负他,怎的这样坏?
两人莫名其妙地斗起气来——主要是李肆跟张叁斗气——各自一言不发地挥铲覆土。
挖坟葬坟用了不少时辰,日头已升至中天。两人离得远远地——主要是李肆离张叁远远地——各自吃了一块干粮,喝了几口水,这便向落石堆的另一头攀去。
李肆爬在前头,脚底下一块碎石松动,不小心踩了空。张叁在后头扶了他一把,李肆稳稳地踩上另一块石头,却赶紧往后蹬了一脚,急道:“你放手!”
张叁松开了扶在他屁股上的手。
李肆又“怒”得满脸发烫,继续往上爬去,以为这虎匪安分了,却听得他在下面道:“小马驹,你咋跟只小驴一样,碰一下就尥蹶子?”
李肆不擅长斗嘴,听他说自己像小驴,想了好久才回骂他一句:“大老虎!”顿了一顿,觉得此言尚且不够表达侮辱,又补骂道:“大虫!”
张叁在下面笑得直发抖,乐得也一脚踩了滑,“咔嚓”一声滑下去老远。
李肆急忙回头望他,脚也跟着往下落,却听得张叁在下面道:“没事!你接着去!”听声音还笑得厉害。
李肆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声“大虫”,感觉骂出口他还要接着往下摔,摔个没完没了,便闭了嘴。
——
越往上爬,日头越毒辣,风越凌冽,两人便无暇斗嘴了。好不容易翻过了最高的几块大石,又踩着松散的碎石堆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下滑去。两人都摇晃不稳,也顾不上羞不羞、怒不怒的,都紧紧拽着对方的胳膊,互相搀扶着往下落。
终于脚落在平地上,两人都不自觉地吁了一口长气。李肆赶紧放开了张叁的胳膊——又结实又软,鼓鼓囊囊,跟昨夜拍在他脸上的极其相似,不只是脸,他连手心都在发烫。
张叁没顾上逗他,警觉地环顾四周。碎石断木的荒凉场景与落石堆另一头一样,残石间也是或趴或躺着几具尸体。
李肆上前去翻弄那几个同僚。张叁叹道:“这又是你谁?还要挖坑?铲子可扔后面咧。”
李肆摇摇头,只从一位同僚身上卸下了一张完好的弓,连弓袋一起背上,箭也收起来插到自己箭囊里。他抠了黄土给每人都覆了面,这便结束这仓促葬礼,直起身来。
“你们一共多少人?”张叁问道。
李肆没有瞒他:“五十。”
张叁一数:“这才五个,加上那边两位,也才七个。其他人呢?全埋石堆里了?”
李肆摇摇头:“不知。”
张叁到处看了一圈,指着林间一排凌乱脚步道:“看来还活了好些个。他们这是去蚁县?”
李肆又摇摇头:“不知。”
张叁叉着腰道:“这不知那不知,要你有个卵用?活了这么多个,那蜡丸怎的偏偏落你这个小愣鬼身上!”
李肆挨了骂也不生气,慢慢解释:“二叔向指挥提议去蚁县,只有二叔识路。现下二叔和指挥都死了,我不知他们会去哪里。”
“这山上就这么一座城,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去。走吧!”
李肆又摇摇头:“我不识路。”
“谁指望你了?指望你有个卵用?我识路!走吧!”
——
张叁当真识路。不久之后,二人步出山林,出现在了半山腰的蚁县外。
蚁县是一座方圆四五里的袖珍小城,依山而建,东面临悬崖、可远望魁原,北面和西面都嵌进了陡峭山脊里,只有南面一条沿山的官道,是进这小城的唯一通道。
简而言之,是一座山间孤城。
或许是因为它隐蔽难寻,或许是因为它微不足道,在二十里之外包围魁原城的枭军并未注意到它。南城墙外空空荡荡,并没有征伐打斗过的痕迹。高三四丈的城楼上,静静地飘着一面大煊旗帜;下面只有一道宽厚城门,闭得死紧。
李肆一眼望过去,发现沿途一些枯草之下藏着一些不太明显的鼓包。他蹲下身去,用刀鞘小心地刨了一刨——里面埋着一个阻隔人马通行的铁蒺藜,李肆在兵书里见过。
两人于是缩小步子,小心地绕过铁蒺藜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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