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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第1页）

周一鸣久历江湖，各种稀奇古怪的事都经过，心想他是怕着了&ldo;仙人跳&rdo;，顾虑得倒也有道理。自己替他去走一趟，一样也要小心，当时便点点头说：&ldo;我去！去了只把阿巧姐请出来，看她是何话说？&rdo;

&ldo;对了！你问明了立刻来告诉我。&rdo;

正在谈着，那小后生已转了回来。胡雪岩随便找了个不能分身的理由，来人自无话说，带着周一鸣走了。

这一走，过了个把时辰，才见他回来，&ldo;阿巧姐的话很多，有些事，我也弄不清楚。&rdo;周一鸣略停一停，整理一下思绪，要言不烦地说：&ldo;阿巧姐夫家派了人，从木渎跟了她到这里，看样子是来找麻烦。阿巧姐不愿回这里，就是不愿意让他们发现她落脚的地方。阿巧姐说有好些话一定要跟胡大老爷你当面谈。她怕跟来的人，在潘家附近守着，此刻不敢出门，到半夜里叫我去接了她来。&rdo;

&ldo;喔！&rdo;胡雪岩深为诧异，&ldo;据我知道，她夫家老实得很。怎有此事？&rdo;

这话在周一鸣无可赞一词，只这样说，&ldo;反正见了面就知道了。&rdo;

&ldo;慢点！&rdo;胡雪岩双目炯炯，神色凛然，&ldo;不能去接她！万一为人跟踪，明天告我个拐带良家妇女，这个面子我丢不起。老周，我问你，那潘家是怎么回事？&rdo;

&ldo;苏州潘家有两潘，一潘是&lso;贵潘&rso;，一潘是&lso;富潘&rso;，阿巧姐的那一家，是富潘的同族。阿巧姐的小姐妹，是他家的姨太太，太太故世了，姨太太当家，所以能够作主，把阿巧姐留了下来往。&rdo;

&ldo;潘家的男主人，叫啥？你晓得不晓得。&rdo;

&ldo;不晓得。&rdo;

&ldo;不晓得也不碍。&rdo;胡雪岩说，&ldo;等我去拜他家男主人，当面说明经过，

把阿巧姐找了出来，就当着他家男主人谈好了。不过，这一下，要委屈你了。&ldo;

这话周一鸣明白，是要他权且充任报帖的家人，这也无所谓，他很爽快地答应：&ldo;我伺候胡大老爷去。&rdo;

于是雇好一顶轿子，周一鸣持着拜匣，跟随胡雪岩到了潘家。帖子一投进去，潘家的男主人莫名其妙，但他的姨太太心里明白，说了经过，方始恍然，立刻吩咐接见。

&ldo;来得冒昧之至，&rdo;胡雪岩长揖问道：&ldo;还不曾请教台甫。&rdo;

&ldo;草字叔雅。&rdo;潘叔雅说，&ldo;老兄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把人请出来，你们当面谈。&rdo;

&ldo;是！是！承情不尽。只是深夜打搅，万分不安。&rdo;

于是潘叔雅道声：&ldo;暂且失陪。&rdo;转身入内。

趁这片刻工夫，胡雪岩将潘家的客厅，打量了一番，这才讶然发现，潘家的里外大不相同，大门残旧狭隘，象个破落户，客厅中的陈设却是名贵非凡，光是壁上的字画，就让胡雪岩目眩不止，这面一堂屏条山水，四幅恰好就是&ldo;四王&rdo;，那面一堂屏条书法，四幅也恰好就是文微明的真草隶篆&ldo;四体&rdo;。另有一幅中堂，顶天立地，写的是碗大的狂草，胡雪岩除了个&ldo;一&rdo;

字，其余一字不识，但这么两丈多长，七、八尺宽的一张大宣纸，就够他发半天的愣了。

&ldo;胡老爷，请用点心！&rdo;

一个穿着极整洁的蓝布大褂的听差，捧来了一只银盒，盒子凿成一朵梅花，花蒂就是把手。揭开来看，里面是五只细瓷碟子，盛着五样点心，红、绿、黄、黑、白俱备，颜色极艳，胡雪岩只认得红的是玫瑰年糕，拿起银镶牙筷，拈了一块放在嘴里，滑糯香甜，其味弥甘，但却不是玫瑰的味道。

&ldo;这是拿啥做的？&rdo;

&ldo;是拿桃子汁在粉里蒸的。&rdo;

这在胡雪岩可说闻所未闻，只有叹一声：&ldo;你们府上真讲究！&rdo;

听差矜持的微笑着，退后两步，悄悄侍立。胡雪岩一面进食，一面在想：等将来发了大财，总要比这潘家更讲究，做人才有意思。

正在仰慕不已，胡思乱想的当儿。听得屏风后面，有了人声，抬眼看时，正是阿巧姐由个丫头陪着走了出来。一见面就说：&ldo;我等你好久了。&rdo;

请这面坐吧！&ldo;听差十分知趣，将他们两人引到靠里的炕床上，端来了盖碗茶，随即向那丫头使个眼色，都退到了廊下。

&ldo;怎么回事？&rdo;胡雪岩问，&ldo;回一趟娘家，搞出很大的麻烦！早知如此，倒不如我叫老周陪了你去。&rdo;

&ldo;陪了去也没用。事情很奇怪……&rdo;

奇的是就在阿巧姐回去的前一天，有人寻到阿巧姐的夫家，直言相告，说是受阿巧姐的委托，来谈如何了结他们这层名存实亡的夫妇关系。如果愿意休妻另娶，可以好好送一笔钱。

阿巧姐的丈夫很老实，不知何以为答，但他有个堂房哥哥，名叫小狗子，却是个喜欢搅是非的坏蛋，一看奇货可居，当时便表示：一切都好谈。但要阿巧姐亲自出面料理。来人一再探询口风，小狗子说是只想要个两三百银子。

&ldo;是假话！小狗子的打算，是要骗我到家，好敲人家的竹杠。偏偏我第二天就回家，亏得消息来得早，所以小狗子来叫我，我不肯回去。我娘也叫我早早走。&rdo;阿巧姐接着又说：&ldo;哪知道小狗子带了两个地痞，弄了只船跟

了下来。我一看这情形，不敢回客栈，同时关照船老大，不可说破是金阊栈代雇的船。上了岸，雇顶小轿，一直抬到这潘府上，还不晓得小狗子知道不知道我在这里？&ldo;

胡雪岩一面听，一面深深点头，等她说完，主意也就定了，&ldo;你做得好！&rdo;

他说，&ldo;不要紧，我来料理。&rdo;

&ldo;你怎么样料理？&rdo;

&ldo;这家的姨太太，跟你的交情厚不厚？&rdo;

&ldo;从小在一起的姐妹。&lso;阿巧姐答道：&rdo;交情不厚，我也不会投到这里来了。

&ldo;那好！&rdo;胡雪岩欣慰地，&ldo;你就先住在这里。多住几日。&rdo;

阿巧姐大感意外，&ldo;多住几日？&rdo;她皱眉问道：&ldo;住到几时？&rdo;

胡雪岩的意思，最好住到何桂清动身北上的时节。但这话此时不便说，而且一时也说不清楚。再又想到，虽然阿巧姐跟人家的交情甚厚，只是当居停的，到底不是正主人，作客的身分也有些尴尬，主客双方，都有难处，短时勾留，还无所谓，住长了要防人说闲话。

&ldo;这样吧！&rdo;胡雪岩说，&ldo;见事行事。你在这里打搅人家，我自然有一番意思。明天就备一笔礼来，若是她家男主人好意相留，你就住下去，不然另想别法。&rdo;

&ldo;住下去倒没有什么。我只是问你，要住到哪一天？&rdo;阿巧姐又说，&ldo;我也知道你上海事情多，最多三两天就要回去，莫非把我一个人撇在这里？&rdo;

&ldo;当然不会！&rdo;胡雪岩说，&ldo;我另有安排……&rdo;

&ldo;啥安排？&rdo;阿巧姐抢着问，神气极其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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