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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群殴（第1页）

初冬的寒意不断侵染大地，大有逐渐统治江河的意味，但也有它达不到的角落。午后的太阳，暖和和地照着，透过瓜棚上的缝隙，撒进几缕金色的光线，又落在那地下的麦秸地铺上，犹如一根根纤细的琴弦，却又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那躺在麦秸地铺上的两个青年男女，胡乱地盖着麦秸草与破旧的衣服，男的刚睁开了眼似乎忘记了时光，脸上依然充满着满足的倦意。女的依旧在沉睡，气息均匀而微弱。最先醒来的是董山，他静静地端详着躺在身边的李凤娟，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似的，爱怜地理了理她的长发，她嘴唇艳红、湿润，睡美人一样，玉雕一样的脖子白嫩嫩的，令他心醉迷。他多想这样的时光能更长一些，但他分明地感觉到那光线的温度，以温度而判断，断然不是晨光的清新，而是午后的暖。

难道已经下午了？董山吃惊地想，赶紧找了衣服穿了，又拉扯了剩余的衣服，整了整麦秸草，把李凤娟盖好。

董山这才伸个懒腰站起来，肚子里咕噜噜叫。董山明白，这是饿了，等到董山明确了这个饿字，所有的饿的征兆就一起扑了上来，压倒了他；胳臂发软，腿发酸，头晕目眩，心慌意乱，气喘不上来，眼睛里冒金星，接着，从胃里涌出了一股又苦又咸又涩又酸的液体，一直涌到了嘴里，比吃什么药都难忍……他摸了摸裤兜，卖老鼠夹子赚的钱还在，便想是不是能去周边买些吃的，等凤娟醒来也好不让她饿着，心里想定了便推开那玉米杆做成的门，迈腿走了出去。

董山抬眼望远方，有个村子并不远，他知道那是秦楼村，村里有个合作社，卖些变蛋烧饼类的，正要迈步往那个方向走。却又看到远处有一辆马车往这边赶来，马车前面，有个年轻人似乎比马跑得还要快一些，径直往这边冲来。

董山隐隐约约听到，那个年轻人回头向马车上的人喊着：“脚印指向那个小屋，我先去看看。”

董山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兆，他感觉这群人似乎是冲着他来的，赶紧又折转了头叫李凤娟：“快醒醒，有一群人向这边过来了。”

睡得熟的李凤娟睁开惺忪的眼睛，似乎醒了又似乎睡着，迷迷糊糊的，一切好像还在梦中。董山又喊一声：“有一群人向这边过来了，快醒醒。”李凤娟这才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麦秸墩上，不禁一阵羞涩，赶紧拉衣服往身上套。

外面，那个年轻人却冲到了眼前见董山就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身材苗条有点消瘦，脖子细长的，瓜子儿脸，一双好看的杏眼。”

董山见人，突然就又紧张起来，心生恐惧，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听他描述立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要找……的人……是……是不是……叫……叫李凤娟？”

那人惊奇地说：“你咋知道？”

董山正要解说，那人一扒拉董山说要进去看看，董山知李凤娟还没有穿好衣服，怎么能让他进去？一把扯住了说：“你……现在……现在……还不能……不能！”

那人正年轻，是个性格冲的主，哪里会受得了董山这样的阻拦？听董山半天也说不清的哑巴，便非要进去，董山却硬拦着。

那人进不去身体，便探头插入那玉米杆做成的门的门缝里，往里看了一眼，立即认出李凤娟，而李凤娟此时刚套上上衣，下半身还露着春光，不禁尖叫一声，那人也啊了一声，冲着董山说：“都是你做的好事！”劈脸向董山打去。

董山本就饿得头晕目眩，且因害怕，颤颤巍巍，缩着头，经他这一打，恍恍惚惚险些摔倒了，却变得清醒起来。

那人边打边冲着马车大声喊起来：“凤娟姐在这边，你们快过来。”

远处，董山听到马车那边，一人喊一声得儿驾，啪地一声鞭响，那马车飞快地向这边跑来。车上还有人喊着：“三娃子，先稳住。”

董山心想不好，要是马车上的人都来了，都下来打他，那他可就跳进黄河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然而，偏偏这个叫三娃子的人是个狠人，拼命地拉着董山扭打，好像要把他撕成碎片才甘心。

董山颤抖着，又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你……别……别……别急……”

那三娃子哪里听得，只说：“衣服都扒了，你还有什么解释的。”扑过来，扭住董山的胳膊，拿脚狠劲地踹董山的屁股。

董山爬树抓鸟，猎兔追狗，平常也有着非常麻利的身手，但自从病后，见人多就越发不利索。但毕竟是二十六七的岁数，也正当年，哪里吃得了被白白地殴打？见反复解说却没有机会说出，害怕到了极致便不怕了，一下被激怒了。“怎……怎么，真打？你……你那么不讲理……不……不……不讲理？”但憋着的话就是越急越说不出来，憋着的劲儿变成了挥起的拳头，他就挥起拳头，横里朝三娃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接着，他不等三娃子反应过来有还手的工夫，就又紧紧地扯住他的上衣，猛力往胸前一拉，把他拖到了身边，借势抬膝盖就顶在三娃的胸膛以下。这一顶，三娃子一口气没有踹过来，手脚有些松软了，竭力想挣脱董山的手，却没有挣脱，被董山借力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

气得发狂的三娃子呼地又站起来，饿狼般向董山猛扑过来，要把他撕成碎片似的。

董山对着向他猛扑过来三娃，突然想起黄尿壶向他吹嘘时说自己练过童子功，曾经演示过：“左脚顶住全身，右腿稍弯，使之易于伸屈。不仅用手和臂，且运全身之力猛击对方下巴，打时先用足踢，然后用手。”这一刻想起，他条件反射似地做了，一抬右脚拟踢三娃子下身，三娃下意识地拿手防护，董山右拳却忽地打在了三娃的下巴上……随即，就是一阵牙齿吱吱作响的声音。

三娃被董山这样一击，自己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口里喷出一口鲜血来，一面哀叫着，一面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抓，然后就沉重地倒在地上。

董山回头向瓜棚里，示意李凤娟快些穿衣服，有人来了且来者不善。

但他话音还没有落，啪地一声鞭子抽在他的后背上，一种撕裂一般的痛，董山凄惨地叫了一声。

正是李汉、李田他们赶到了，看三娃子打架吃亏了，赶马车的李老五顺手一鞭子抽向董山，又过来几个人，扭住了董山。

李汉赶紧冲进瓜棚，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姑娘。

此时李凤娟总算穿上了裤子，但腰带还没有系上，看到爹来了，经历了一天的坎坷，精神情绪瞬间崩溃了，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了李汉的怀里。

李汉以为姑娘哭，定是受了刚才门口那畜生的欺辱，便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抓住他使劲打，打死了我去抵命。”

李汉这一声呼，门外与他同来的青壮年们呼啦都冲向董山来，有的脚踹，有的拳打，只一会儿，董山满脸便都是血淋淋的，犹如泼了红漆。

董山一时迷糊了，心想李凤娟啊李凤娟，你在里面给你爹咋说的啊？为什么他们都围攻我啊！可这一刻，哪里有他解释的机会？一时间拳脚雨点般地向他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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