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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周少棠又说：&ldo;马大老爷，你不是要我指点？我刚才那两句话，就是把&lso;总筋&rso;指点给你看，你要看清楚，想透彻。&rdo;

原来刚才那种近乎牢骚的话，是周少棠为引起交谈对方注意的一种方式，经此折冲，马逢时已将&ldo;看帐不如看库，验资不如看货&rdo;十二个字深印入脑中，当即作出受教的神色说道：&ldo;周先生，你这两句话，从字面上说，就大有学问在里头，索性请你明明白白地开导一番。&rdo;

&ldo;言重，言重。&rdo;周少棠问道：&ldo;马大老爷，典当的规矩，你懂不懂？&rdo;

&ldo;我刚才不说过，一窃不通。&rdo;

&ldo;那就难怪了……&rdo;

&ldo;老周，&rdo;杨书办忍不住了，&ldo;你不必城头大出丧，大兜大转了。马大老爷明天去查封，要留意哪几件事，请你细说一说。&rdo;

&ldo;是的。&rdo;马逢时接口，&ldo;还有，一去要怎样下手？&rdo;

周少棠心想，查封胡雪岩的典当，是为了备抵存在阜康的公款，能多保全一分，胡雪岩的责任即轻一分，因此，能将唐子韶在公济典侵吞的款子追出来，对胡雪岩就是最直接、也最切实的帮忙。转念到此，他决定插手干预。

于是他问：&ldo;马大老爷去查封公济典，有没有委札？&rdo;

&ldo;有。不过交代是抚台交代，委札是藩台所出。&rdo;

&ldo;那一样，都是宪台。&rdo;周少棠又问：&ldo;领了封条没有？&rdo;

&ldo;领了&rdo;

&ldo;几帐？&rdo;

&ldo;两张。&rdo;

&ldo;怎么只领两张呢？&rdo;

&ldo;我以为查封是封前后门，所以只领了两张。&rdo;马逢时又说：&ldo;后来想想不对，抚台交代，查封归查封，当铺还是照常取赎。既然如此，纣了门，岂非当主不能上门了。&rdo;

&ldo;不独当主不能上门，公济的人也不能进出了。&rdo;周少棠想了一下说：&ldo;不过不要紧，马大老爷今天就去刻一个长条戳，上面的字是：&rdo;奉宪谕查封公济典委员候补知县马，。凭这个长条戳，马大老爷自己就可以封。&ldo;

&ldo;嗯，嗯，&rdo;马逢时一面想一面点头：&ldo;我应该有这人权柄。&rdo;

&ldo;当然有。&rdo;

&ldo;周先生，&lso;马逢时问道：&rdo;明天我去了，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请你给我说一说。&ldo;

&ldo;这，这要看情形，现在很难说。&rdo;说着，周少棠望一望杨书办。

一直很冷静在旁听的杨书办，知道该他说话了：&ldo;马大老爷，我看你要请少棠去帮忙。&rdo;

&ldo;是啊，是啊！&rdo;马逢时一叠连声他说：&ldo;我就有这样一个打算，不过不知道合不合公事上的规矩？&rdo;

&ldo;怎么会不合？譬如马大老爷你&lso;挂牌&rso;放了实缺，起码要请刑名、钱谷两位师爷，现在请少常去帮忙，也是同样的道理。&rdo;

&ldo;是，是！这个譬喻通极。&rdo;马逢时双手举起酒杯：&ldo;周先生，请你帮忙。不过，惭愧的是，现在还谈不到什么敬意，只有感激在心里。&rdo;

于是商定几个步骤，其实也就是周少棠在发号司令，马逢时要做的是，连夜将长条戳刻好，第二天一早在开市以前，便须到达公济典，首行要贴出一张告示：&ldo;奉宪谕查封，暂停营业一天。&rdo;然后分头查村，最要紧的是库房跟银柜。

&ldo;这就要看帐了。&lso;看帐不如看库，验资不如验货&rso;，此话怎讲？因为帐是呆的，帐面上看不出啥。到库房看过，再拿帐来对照，真假弊病就一目了然了。&rdo;

&ldo;是，是。请教周先生，这姓唐的有哪些弊病？&rdo;马逢时间。

&ldo;我也是听说，到底如何，要明天去看了才晓得。&rdo;周少棠说：&ldo;第一种是满当的货色上动脑筋，当本轻、东西好，这也有两种脑筋好动，一种是掉包，譬如大毛的皮统子，换成二毛的，还有一种……&rdo;

&ldo;慢慢，周先生，请问这个弊病要怎么查？&rdo;

&ldo;容易。一种是看帐，不过当铺里的帐，总是好的写成坏的，所以不如估价。&rdo;周少棠说：&ldo;朝奉的本事就在看货估价，决不会走眼，大毛是大毛的价钱，二毛是二毛的价钱，你拿同样的货色来比较，问它同样的当价，为啥一个大老，一个是二毛？他话说不清楚，里头就有弊病了。&rdo;

&ldo;我懂了。请问还有一种呢？&rdo;

&ldo;还有一种说是赎走了，其实是他占了满当的便宜。要查封这种弊病也不难，叫他拿销号的原票出来看，有，是真的赎走了，没有，就是当主根本没有来赎。&rdo;

处理满当货的弊端，马逢时大致已经了解，但是否还有其他毛病呢？问到这一点，周少棠的答复是肯定的，而且词色之间，颇为愤慨。

&ldo;这个姓唐的，真是狗彘不如！今日之下，他居然要趁火打劫，真正丧尽天良。&rdo;

原来唐子韶从早康出事以后，认为胡雪岩之垮只是迟早间事，公济典当然也保不住了，既然如此，且趁眼前还能为所欲为之时正捞一笔。

&ldo;他的手法很毒，不过说穿了一个钱不值，弄个破铜表来算是金表，一当十两、八两银子，马大老爷，你说，这是不是放抢？&rdo;

&ldo;太可恶了！&rdo;马逢时亦是义形于色，&ldo;在满当货上动手脚，还可以说是取巧，因为东家的本息到底已经收回了，只不过没有占到额外的好处而已。

象这样子，以假作真，以贱为贵，诈欺东家，是可以重办他的罪的。&ldo;

&ldo;当然应该重办。&rdo;周少棠冷笑一声：&ldo;他自以为聪明，假货要到满当没有人来赎，盘库日验货，才会发现，那时他已回徽州老家了，你就告他，

他也可以赖，说当初原是金表，不晓得怎么掉包了。也没有想到，偏偏会遇到你马大爷，又遇到我，不等满当，就要办它一个水落石出，这叫&lso;人有千算，天只一算&rso;。&ldo;

谈到这里杨书办插嘴了，&ldo;唐子韶总还有同党吧？&rdo;他说，&ldo;朝奉是很爱惜名誉的，如果有为唐子韶勾结、欺骗东家这个名声在外，以后就没有人敢请教他，只好改行了。&rdo;

&ldo;老杨，你问得好。唐子韶自然有同党；不过这个同党，同他的关系不同，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外甥。&rdo;

&ldo;嗯，嗯！这就是了。唐子韶预备卷铺盖了，当然也要带了他一起走。&rdo;

&ldo;一点不错。&rdo;周少棠转脸说道：&ldo;马大老爷，你明天去了，就要着落在唐子韶的外甥身上，追究真相。要格外留心最近的帐，拿当得多的几笔，对帐验货，如果货帐不符，再问是哪个经的手？第一步只要这样就可以了，&rdo;

&ldo;你是说当时不要追究？&rdo;

&ldo;对，当时不要追究，因为当时一问，唐子韶一定有番花言巧语，打草惊蛇，不是聪明的办法？&rdo;

&ldo;那么，怎么是聪明的办法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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