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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第1页)

于是陈世龙又折回,三个人一起又到大兴客栈,七姑奶奶跟阿巧姐是初见,一个守礼,一个亲热,而都健谈,所以拉着手,前朝后代,大谈渊源,七姑奶奶说听古应春谈过,知道她能干漂亮,阿巧姐则说听怡情老二说起,有这样一位豪爽有趣,敢到怡情院这种地方的堂客。

彼此都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古应春却不耐烦了:&ldo;我的姑奶奶,谈了半天,你倒说点正经话啦!&rdo;

正经话是特地来邀客,因为胡雪岩和尤五要动身到苏杭,七姑奶奶特地在徽馆叫了一桌席,替他们饯行。胡雪岩又要邀到大兴客栈,尝试阿巧姐的烹调手段,变成僵持的局面。

&ldo;我在想,到你这里,到我那里都一样。不过,第一,叫了席不能退掉,几两银子也可惜,第二,到我那里比较方便。&rdo;七姑奶奶又说:&ldo;天气也还不热,就做好了菜,摆一夜也不会坏。明天我来吃!&rdo;

阿巧姐自然一诺无辞,以换衣服为名,请他们在外屋坐,却把陈世龙悄悄找到一边,模出四块银洋说道,&ldo;陈少爷!我拜托你一件事。第一趟上七姑奶奶的门,不能空手,托你替我办四样吃食东西,带到七姑奶奶那里去。&rdo;

&ldo;七姑奶奶家,我不认识。&rdo;陈世龙转念有了主意,&ldo;不过不要紧,你交给我。&rdo;

等她换好衣服,四个人一辆马车到了七姑奶奶门口。阵世龙认清了地方说:&ldo;我马上就来!&rdo;说完掉身就转,在弄堂口就有茶食店、水果摊,买了一篓花旗橘子,一篓天津鸭梨、茶食店里买了一大盒松子糖,还剩下两块钱,叫店家拿一条陈火腿下来,算一算差四角饯,陈世龙替她垫上。

&ldo;这是阿巧姐送七姑奶奶的。&rdo;陈世龙笑道:&ldo;我是小辈,今天就白吃了。&rdo;

&ldo;何用客气。&rdo;七姑奶奶说,&ldo;阿巧姐,我们象自己人一样,我跟你&lso;打开无窗说亮话&rso;,我不喜欢这一套,我自己也弄不来这一套。&rdo;

&ldo;你看你,&rdo;古应春忍不住埋怨她,&ldo;人家一番好意,倒落得你这么两句话。阿巧姐是晓得你的脾气的,不晓得的人,岂不是要怪你不近人情。&rdo;

&ldo;不会,不会!&rdo;阿巧姐抢着说道,&ldo;我也晓得七姑奶奶不喜欢这些虚文,不过,我们是弄惯了,改不过来,好在陈少爷买得好,都是实惠的东西,就我不送。七姑奶奶也要花钱买的。&rdo;

&ldo;这倒是实话。&rdo;七姑奶奶笑嘻嘻的说,又表示歉意,&ldo;我说话一向是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错了你不要怪我。&ldo;

这两句话,别人都不觉得什么,只有陈世龙大为惊异,因为她以前决无这种口吻,看来是古应春的潜移默化之功。

正想要说一两句调侃的话,作为取笑,只听楼梯上有声音,接着是尤五和胡雪岩一路走,一面谈着,相偕出现,略略招呼了一下,继续谈话,陈世龙听出来,他们去拜访了一位人物,这位人物对于调处浙江溜帮的纠纷,大有用处,现在是在商量,是不是要把这位人物一起请到杭州去。

&ldo;你们有啥谈不完的话?回头再谈,要开席了。&rdo;七姑奶奶忽然又说:&ldo;人少了欠热闹。何不把老二也请了来。&rdo;

&ldo;不必,不必!&rdo;尤五插手说道,&ldo;她出局去了,回头会来的。&rdo;

于是在堂屋中开席,一张圆台面,坐了六个人,似乎嫌大。阿巧姐经不住七姑奶奶的硬作主张,与胡雪岩并居首席,这样官客与堂客夹杂而坐,大反惯例,而坐首席更是阿巧姐的破题儿第一遭,所以相当拘谨,跟胡雪岩隔得远远地。

酒过一巡,胡雪岩对阿巧姐说道:&ldo;你跟七姑奶奶谈了些什么?&rdo;

&ldo;话多了。七姑奶奶脾气直爽,谈得真有趣。&rdo;

&ldo;那你何不常跟七姑奶奶来作伴。&rdo;

说到这里,尤五咳嗽了一声,胡雪岩才想起,他是极力主张七姑奶奶回娘家的,如说阿巧姐常来跟作她伴,岂不是给了她一个留在上海的借口?

七姑奶奶却不理会这些,&ldo;小爷叔这话对!&rdo;她说,&ldo;你陪我到松江去住几天好不好?&rdo;

&ldo;这很好!&rdo;尤五微觉意外,赶紧怂恿,&ldo;阿巧姐,你就到那里去住几天。好在来去方便,你想回上海,随时可以回来。&rdo;

&ldo;打搅府上,不好意思。&rdo;

说是这样说,一双俏眼只瞄着胡雪岩,要看他的态度定行止,胡雪岩自然表示赞成,反倒是古应春有了意见。

&ldo;我看松江也不必去,上海也不必留,索性跟小爷叔到苏州去逛一趟。&rdo;

&ldo;这倒也是个办法。&rdo;尤五看着他们俩问:&ldo;怎么样?&rdo;

胡雪岩实在有些委决不下,一方面觉得有阿巧姐作伴,此行一定温馨愉快,一方面又觉得双宿双飞之余,更加以相携相将,越发变成敲钉转脚,铁案如山,只可进不可退了。

这就要看阿巧姐自己的意思。而她对胡雪岩由误解而了解,由了解而接受抬情老二的劝告,已经下定决心,不过阅人已多,世故熟透,决不肯事事勉强,引起胡雪岩的忌惮敬远之心,所以此时默不作声。

&ldo;怎么样?&rdo;七姑奶奶催问着,&ldo;还是到松江,还是到苏州?&rdo;

这一问,在阿巧姐当然只能回答到松江。古应春在这些地方,自比七姑奶奶更机敏,便不等她开口回答,先就抢着说了句:&ldo;当然是到苏州。&rdo;

&ldo;到苏州就到苏州。&rdo;胡雪岩定了主意,但不能不问一问本人,&ldo;去不去?&rdo;

这就是阿巧姐能干了,她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说:&ldo;七姑奶奶一片好意……&rdo;

意思是答应了。还照顾着七姑奶奶,虽是口头上的人情,也惹人好感。

&ldo;不要紧,不要紧!&rdo;七姑奶奶说,&ldo;等你苏州回来,我再来接你到松江去玩。&rdo;

事情就这样定局了,各人要收拾行装,早早散去,约定第二天中午在怡情老二小房中吃中饭,吃完分别上船。

二十三回到大兴客栈,阿巧姐一面收拾随身动用什物,一面问起胡雪岩此行的目的,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而且也深知她不是那种无知无识,不懂轻重的妇女,所以他把实话都告诉了她。

&ldo;学台是个啥个官?&rdo;

&ldo;专管考秀才的。&rdo;

&ldo;有没有外快?&rdo;

&ldo;这我倒不大懂了。&rdo;胡雪岩说,&ldo;听说四川学台、广东学台是肥缺。

江苏就不晓得了。照我想,现在兵荒马乱,好些地方连去都不能去。地盘一小,就有外快也有限。&ldo;

&ldo;如果是这样子,要请何学台去谋干一个好地方的官,只怕不成功。&rdo;

&ldo;怎么呢?&rdo;

&ldo;要钱呀!&rdo;阿巧姐笑一笑又说,&ldo;我是不懂啥!有一次一个候补道台汪老爷在怡情院请客,大讲官场的生意经,说是京里的大老倌那里,都要送钱的。钱越多,越容易升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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