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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第1页）

&ldo;写给谁？&rdo;

&ldo;何学使！这封信要写得漂亮。最好是&lso;四六&rso;……&rdo;

&ldo;你怎么想来的？&rdo;嵇鹤龄笑着打断他的话，&ldo;你简直是考我。骈文要找类书，说得干脆些，无非獭祭成章，客边何来《佩文韵府》之类的书？&rdo;

这番话说得胡雪岩不懂，但大致猜得出来是为难。胡雪岩也知道对仗工整的&lso;四六&rso;，不是人人会做，心里倒有些懊悔，贸然提出来，害得嵇鹤龄受窘。

&ldo;不管它了！&rdo;嵇鹤龄看出他的心思，急忙改口，&ldo;你的事，我也只好勉强试一试。你说吧，怎么个意思？&rdo;

胡雪岩大喜，&ldo;是这样，&rdo;他说，&ldo;第一，向他道谢，自然是一番仰慕的客套，第二，就说阿巧姐寄住潘家，我欠了人家的情，请他代为致谢！&rdo;

&ldo;第三，&rdo;嵇鹤龄笑着接口，&ldo;托他照拂佳人！&rdo;

&ldo;是有这么个想法，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说法？&rdo;

&ldo;我会说。&rdo;嵇鹤龄极有把握地，&ldo;我好好想两个典故，隐隐约约透露点意思给他。&rdo;

&ldo;对！就这样。&rdo;胡雪岩半羡慕、半感慨地说，&ldo;你们的这支笔，实实在在厉害。小时候读蒙馆，记得读过两句诗：&rdo;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lso;当时心里在想，毛笔哪有宝剑厉害？现在才知道有些笔上刻的那句话：&ldo;横扫千军&rso;，真正一点不错。&rdo;

&ldo;也不见得那么厉害！&rdo;嵇鹤龄由此想到了胡雪岩的不足之处，&ldo;有句话我早想跟你说了，依你现在的局面，着实要好好用几个人，牡丹虽好，绿

叶扶持，光靠你一个人，就是三头六臂，到底也有分身不过来的时候。&ldo;

这句话搔着了胡雪岩的痒处，&ldo;着啊！&rdo;他拍着大腿说，&ldo;我也久已想跟大哥讨教了。而且也作过打算，我想要用两个人，一个是能够替我出面应酬的，这个人有了，就是刘不才，另外一个是能够替我办笔墨的，在湖州有个人姓黄，本说要跟我一起到杭州，后来因为别样缘故，打消了此议。我看他的本事也有限。如今我要跟大哥商量，&rdo;他很吃力地说，&ldo;这些人，我实在也还不知道怎么用法？&rdo;

嵇鹤龄将胡雪岩的情况幻想了一遍，很清楚地看出来他的&ldo;毛病&rdo;，于是这样从远处说起：&ldo;我说句很老实的话，你少读书，不知道怎么把场面拉开来，有钱没有用，要有人，自己不懂不要紧，只要敬重懂的人，用的人没本事不妨，只要肯用人的名声传出去，自会有本事好的人，投到门下。&rdo;

接着，嵇鹤龄由&ldo;千金市骨&rdo;的故事，谈到孟尝君门下的鸡鸣狗盗之徒。

胡雪岩一面听，一面心潮起伏，有了极多的启示。等嵇鹤龄谈完，他不住赞叹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ldo;我懂了！&rdo;胡雪岩连连点头，&ldo;我这样奔波，不是一回事！要弄个舒舒服服的大地方，养班吃闲饭的人，三年不做事，不要紧，做一件事就值得养他三年。&rdo;

&ldo;你真的懂了！&rdo;嵇鹤龄极其欣慰的说，&ldo;所谓&lso;门客&rso;就是这么回事。

扬州的盐商，大有孟尝遗风，你倒不妨留意。&ldo;

胡雪岩不答，心里在细细盘算，好久，他霍地站了起来：&ldo;就是这样了！

这一趟回去，我要换个做法。&ldo;

&ldo;怎么换？&rdo;

&ldo;用人！&rdo;胡雪岩一拍双掌说，&ldo;我坐镇老营，到不得已时才亲自出马。&rdo;

&ldo;对了！要这样子你的场面才摆得开。&rdo;嵇鹤龄又说：&ldo;我帮你做！&rdo;

&ldo;自然。&rdo;胡雪岩说，&ldo;大哥就是我的诸葛亮。&rdo;

&ldo;这不敢当。&rdo;嵇鹤龄笑了，然后又仿佛有些不安地，&ldo;你本来是开阔一路的性情，我劝你的话，你自己也要有个数，一下子把场面扯得太大，搞到难以为继，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rdo;

&ldo;大哥放心！&rdo;胡雪岩在这时候才有胜过嵇鹤龄的感觉，&ldo;只要是几十万银子以内的调动，决不会出毛病。&rdo;

&ldo;只要你有把握就行了。&rdo;嵇鹤龄站起身来，&ldo;我回去了。早早替你把那封信弄出来。&rdo;

&ldo;不是有什么约会，或者要去拜客？&rdo;

&ldo;都没有。&rdo;

&ldo;那何不就在这里动手？&rdo;

正说着，阿巧姐听见了，也走出来留客，相邀便饭，这是无所谓的事，嵇鹤龄也就答应了。

&ldo;不必多预备菜。&rdo;他说，&ldo;我只想吃一样东西，附近有陆稿荐没有？&rdo;

&ldo;陆稿荐到处都有。&rdo;阿巧姐说，&ldo;我叫他们去买酱猪肉。&rdo;

&ldo;不是酱猪肉，是煮酱肉封口的那东西。&rdo;

大锅煮酱猪肉，到了用文火焖的时候，为防走气泄味，用面条封住锅口，那东西虽能吃，却不登大雅之堂，阿巧姐便笑道：&ldo;这是卖给叫化子吃的呀！&rdo;

&ldo;你不管！&rdo;胡雪岩知道嵇鹤龄的脾气，这样抢着说：&ldo;只叫人去买就是。&rdo;

于是话题又转到陆稿荐，胡雪岩与嵇鹤龄有同样的困惑，不知道苏州卖酱肉卤味的熟食铺，何以市招都用陆稿荐，到底是一家主人的许多分店，还是象杭州那小泉的剪刀店一样，真的只有一家，其余都是冒牌？&ldo;

&ldo;自然是冒牌的多！&rdo;阿巧姐说。

&ldo;怎么叫陆稿荐呢？这名字题得怪。&rdo;嵇鹤龄问，&ldo;其中一定有个说法。&rdo;

&ldo;是的……&rdo;

阿巧姐一本正经的讲陆稿荐的故事，是个神话。据说陆家祖先起初设个卖酱肉的小铺子，有个乞儿，每天必来乞讨，主人是忠厚长者，总是操刀一割，割下好大一块肉给他。这乞儿后来就露宿在他家檐下，有一天忽然不见了，剩下一床破草荐。废置在屋角，从无人去理它。

有一次煮肉将成，这家主人发觉还须有一把猛火，才够火候。这最好是用柴草，苏州人称为&ldo;稻柴&rdo;。稻柴一时无处去觅，恰好拿那床破草荐派用处，谁知这床草荐一烧，锅中的酱肉，香闻数里。生意就此做开了。为了不忘本起见，便题名陆稿荐。

&ldo;禾秆为稿。这个名字倒是通人所题。&rdo;嵇鹤龄说，&ldo;不过我就不懂了，为什么这床草荐能叫酱肉香闻数里？&rdo;

&ldo;那自然是沾着仙气的缘故。&rdo;阿巧姐说，&ldo;这个叫化子，不是真的叫化子，是吕洞宾下凡。&rdo;

&ldo;原来吕仙游戏人间。&rdo;

&ldo;鬼话！&rdo;胡雪岩笑道，&ldo;人发达了，总有段离奇古怪的故事，生意做得发达了，也是如此。&rdo;

&ldo;能叫人编出这么个荒诞不经的故事来，也足以自豪了。但愿后人提起胡雪岩，也有许多离奇的传说。&rdo;

&ldo;身后的名气我不要！&rdo;胡雪岩随口答道，&ldo;我只要生前有名，有一天我阜康的招牌，就象苏州陆稿荐一样，到处看得见，那就不白活一世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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