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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第1页)

&ldo;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就看你能不能立志!&rdo;嵇鹤龄勉励着换帖弟兄。

胡雪岩脱口答道:&ldo;立志在我,成事在人!&rdo;

&ldo;这两句话说得好!&rdo;嵇鹤龄大为赞赏,&ldo;雪岩,你的吐属,真是大不凡了。&rdo;

&ldo;大哥,你不要捧我。&rdo;胡雪岩高兴地谦虚着。

&ldo;不是捧你,你这两句话,确是见道之言。成语所说:&rdo;谋事在人,成事在天&lso;,自己作不得自己的主,算得了什么好汉?象你这样就对了!先患不立志,次患不得人!&ldo;

这几句话说得胡雪岩脸发烫,觉得他的夸奖,真个受之有愧,原来的意思,亦等于&ldo;成事在天&rdo;,事情成不成,要看别人。而嵇鹤龄却把&ldo;在人&rdo;

解释为&ldo;得人&rdo;,并非本意。然而这样解释,确比本意高明。

&ldo;仅有志向,不能识人、用人,此之谓&lso;志大才疏&rso;,象那样的人,生来就苦恼!&rdo;嵇鹤龄停了一下又说:&ldo;不得志的时候,自觉埋没英才,满腹牢骚,倘或机缘凑巧,大得其发,却又更坏!&rdo;

&ldo;这……&rdo;聚精会神在倾听的胡雪岩失声而问,&ldo;什么道理?&rdo;

&ldo;这个道理,就叫&lso;爬得高,跌得重&rso;!他的爬上去是靠机会,或者别的人有意把他捧了上去的,捧上了台,要能守得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一摔摔下来,就不送命,也跌得鼻青眼肿。所以这种志大才疏的人,怎么样也是苦恼!&rdo;嵇鹤龄又说,&ldo;嵇诸史实,有许多草莽英雄,因缘时会,成王

称帝,到头来一场春梦,性命不保,说起来大都是吃了这四个字的亏。&ldo;

这番议论,胡雪岩心领神会,大有领悟,每次跟嵇鹤龄长谈,总觉得深有所得,当然,也深深领受了朋友之乐,不过这份乐趣,较之与郁四、尤五,甚至王有龄在一起的感受,是大不相同的。

&ldo;说实在,我的见识,实在在大哥之下。&rdo;他心悦诚服地说,&ldo;为人真是不可不读书。&rdo;

&ldo;&lso;世事洞明皆学问&rso;,光是读死书,做八股,由此飞黄腾达,倒不如一字不识,却懂人情世故的人。&rdo;

&ldo;大哥这话,又是牢骚了!&rdo;胡雪岩知道,科甲出身的官儿,看不起捐班,但捐班中有本事的,一样也看不起科甲中的书呆子。

&ldo;你说他牢骚,他说他老实话也可以。&rdo;

&ldo;我倒说句老实话,&rdo;胡雪岩忽然想起,&ldo;也是极正经的话,大哥,你还打算不打算&lso;下场&rso;?&rdo;

嵇鹤龄是俗称秀才的生员,&ldo;下场&rdo;是指乡试,他自然也打算过,&ldo;&lso;下场&rso;也不容易,&rdo;他说,&ldo;辕门听鼓,闲了好多年,刚得个差使,辞掉了去赴乡试,就算侥幸了,还有会试。这一笔浇裹哪里来?&rdo;

&ldo;这怕什么?都是我的事。&rdo;

&ldo;论你我的交情,果真我有秋风一战的雄心,少不得要累你。不过,想想实在没有意思。&rdo;

&ldo;何以呢?&rdo;胡雪岩怂恿地说,&ldo;今年甲寅,明年乙卯才是大比之年,有一年多的功夫,正好用用功。&rdo;

嵇鹤龄是久绝此想了,摇摇头说:&ldo;时逢乱世,哪里都可以立功名,何必一定要从试场去讨出身?越是乱世,机会越多。其中的道理,我想,你一定比我还清楚。&rdo;

这又是一个启示,胡雪岩想想果然,自己做生意,都与时局有关,在太平盛世,反倒不见得会这样子顺利,由此再往深处去想,自己生在太平盛世,应变的才具无从显见,也许就庸庸碌碌地过一生,与草木同腐而已。

感慨之下,不由得脱口说了一句:&ldo;乱世才会出人材!&rdo;

&ldo;这话倒是有人说过。&rdo;嵇鹤龄有着嘉许之意,&ldo;以上下五千年,人材最盛的是秦未汉初跟魏、蜀、吴三分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乱世。&rdo;

&ldo;如今呢?&rdo;胡雪岩说,&ldo;也可以说是乱世。就不知道后世来看,究竟出了多少人材?&rdo;

&ldo;不会少!只说眼前,雪岩,你不要妄自菲薄,象你就是难得的人材。&rdo;

胡雪岩笑笑不作声,就这时候,阿巧姐来请用饭,馆子里叫的菜,十分丰盛,另外一大盘陆稿荐的酱肉,自然也有那不登大雅的食物在内。

&ldo;你也一起来吃吧!&rdo;胡雪岩对阿巧姐说。

&ldo;哪有这个规矩?&rdo;她笑着辞谢。

&ldo;又没有外人。&rdo;嵇鹤龄接口说道,&ldo;我跟雪岩都是第一趟到苏州,要听你谈谈风土人情。&rdo;

听得这样说,再要客套,就显得生分了。阿巧姐心想,反正也要照料席面,站着显得尴尬,倒不如坐了下来。

于是她打横作陪,一面斟酒布菜,尽主人的职司,一面跟嵇鹤龄谈家常。

苏州女人长于口才,阿巧姐又是历练过的,所以嵇鹤龄觉得她措词得体、声音悦耳,益生好感。

这一来,一顿酒便喝得时候长了,喝到四点多钟,方始结束。等嵇鹤龄一走,周一鸣跟着就到,阿巧姐的事,已经顺顺利利谈成功,只待&ldo;过付&rdo;,便可&ldo;成交&rdo;。

&ldo;恭喜,恭喜!&rdo;胡雪岩笑着问阿巧姐说:&ldo;你算是脱掉束缚了。&rdo;

&ldo;多亏周先生费心!&rdo;阿巧姐向周一鸣道了谢,接着又歉然他说:&ldo;明天只怕还要劳驾。&rdo;

于是胡雪岩代为说明,要请他陪阿巧姐再回木渎去一趟,将她的弟弟领了出来。周一鸣自然毫不迟疑地应承下来。

经过这一番细谈,又到了晚饭时分,胡雪岩留下周一鸣吃饭,自己只喝着茶相陪,口中闲谈,心里在打主意。等盘算定了,闲闲问道:&ldo;老周,我倒问你一句话,你平时有没有想过,自己发达了是怎么个样子?&rdo;

周一鸣无从回答,&ldo;我没有想过。&rdo;他很坦率地说,&ldo;混一天,算一天!&rdo;

&ldo;这样子总想过,譬如说,要做个怎么样的官,讨个怎么样的老婆?&rdo;

&ldo;我在家乡有一个。&rdo;周一鸣说,&ldo;我那女人是从小到我家来的,比我大两岁,人根贤惠,一直想接她出来,总是办不成功。&rdo;

&ldo;这总有个道理在里头。你说,何以办不成功?&rdo;

&ldo;这还不容易明白?说来说去,是个钱字。&rdo;周一鸣不胜感慨地说,&ldo;这两年,一个人混一个人,替人跑腿,又不能在哪里安顿下来。想想不敢做那样冒失的事,&rdo;

&ldo;那么,你要怎么个样子,才能把你女人接出来?&rdo;

&ldo;现在就有希望了。&rdo;周一鸣换了副欣慰的神情,&ldo;多亏胡大老爷照应。

这趟到扬州,谋好差使,如果靠得住一年有二百两银子的入息,我就要接我女人出来,让她过几天安闲日子了。&ldo;

&ldo;这也不算什么。&rdo;胡雪岩说,&ldo;照我想,象你这样的人,一个月总得要有五十两银子的入息,才不委屈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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