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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第1页）

于是从头谈起。一旁静听的七姑奶奶，先是一直含着笑，听到郁馥华说要明天才有回话，一下子跳了起来。

&ldo;这明明是推托嘛！&rdo;

&ldo;七姐，&rdo;胡雪岩赶紧拦住她说：&ldo;人家有人家为难的地方。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儿商量。&rdo;

&ldo;我是替你着急。小爷叔！&rdo;

&ldo;我晓得，我晓得。&rdo;胡雪岩依旧从容不迫地，&ldo;换了我是郁老大，也不能不仔细，海面上没有啥，一进了鳖子门，走在钱塘江里，两岩都是长毛，她自然要担足心事。这件事只有这样办，一方面，我们要跟他说实话，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危险，出了危险，怎么样应付？一方面要得请他放点交情，冒一冒险。俗语说：&rdo;前半夜想想人家，后半夜想想自己&lso;。我们现在先想自己，有什么好处到人家那里，人家肯看交情上头，冒一冒险。&ldo;

对！&ldo;&lso;尤五不胜倾倒，&rdo;小爷叔这两句话入情入理，照这样去想，事情就可以办通了。&ldo;

&ldo;好吧！&rdo;七姑奶奶无可奈何，转个念头，自己女流之辈，可以不必来管这桩大事，便即说：&ldo;天塌下来有长人顶，与我不相干，你们去商量。&rdo;

说完转身就走。

&ldo;七姐！&rdo;胡雪岩急忙喊道：&ldo;有件事非跟你商量不可。你请回来！&rdo;

她自然又立脚站定，胡雪岩原是听她的话近乎赌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她商量，不过既已说出口，倒又不得不找件事跟她商量了。

灵机一动，开口只道：&ldo;七姐，上海我半年不曾来过了，最近有没有好的馆子？&rdo;

&ldo;有啊！&rdo;七姑奶奶答道：&ldo;新开一家泰和馆，一统山河的南北口味，我吃过几次，菜呱呱叫。&rdo;

&ldo;地方呢，宽敞不宽敞？&rdo;

&ldo;岂止宽敞？庆兴楼、复新园、鸿运楼，数得出的几家大馆子，哪一家都没有它讲究。&rdo;七姑奶奶问道：&ldo;小爷叔，你是不是要请客？&rdo;

&ldo;我的心思瞒不过七姐。&rdo;胡雪岩笑着回答，是有意恭维她一句，然后转脸看着尤五说：&ldo;五哥，你既然委屈了，索性看我们杭州一城人的面上，委屈到底，请你出面请个客，拿郁老大手下的大小角色都请到，我们漕帮弟兄，最好也都到场，给足了他面子，看他怎么说？&rdo;

&ldo;好的。一句话。&rdo;

&ldo;那就要托七姐了，定泰和馆的席。名归五哥出，钱归我出&rdo;这用不着你交代。&ldo;七姑奶奶抢着说，&rdo;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定多少桌席？&ldo;

这当然要问尤五，他慢吞吞地答道：&ldo;要么不请，请了就不管他多少人了。我只备一张贴子，统请沙船帮全体弟兄，拿泰和馆包下来，开流水席，有一桌算一桌。&rdo;

&ldo;这倒也痛快。就这么说了。&rdo;胡雪岩向七姑奶奶拱拱手：&ldo;拜托，拜托！&rdo;

七姑奶奶最喜欢排场热闹，一诺无辞，但粗中有细，想了想问道：&ldo;哪一天请？&rdo;

&ldo;不是要快嘛！&rdo;尤五答说，&ldo;要快就在明天。&rdo;

七姑奶奶不作声，将挂在门背后的皇历取了下来，翻了翻说，&ldo;明天怕不成功，是好日子，总有人做亲，要在那里请客。后天是个平日，&lso;宜祭把、订盟，余事不宜&rso;。不晓得可以不可以？&rdo;

&ldo;可以！&rdo;胡雪岩接口便说：&ldo;我们这就算&lso;订盟&rso;。&rdo;

事不宜迟，七姑奶奶当时便取了一封银洋，亲自坐马车到泰和馆去定席。

尤五便找古家的帐房赵先生来，写好一封大红全帖，送到乔家滨郁家，同时又派人去找他一个心爱的徒弟李得隆来办事。

他们兄妹在忙，胡雪岩一个人躺在床上盘算，等尤五再回进来时，他已经盘算停当了。

&ldo;五哥，我们现在一桩桩来谈，米怎么样？&rdo;

&ldo;我已经关照下去，今天下午就可定局。&rdo;尤五答道：&ldo;虽说多多益善，也要看郁老大有多少船？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他有船，我就有米。&rdo;

&ldo;那好。我们谈船。郁老大怕来伯去，是怕长毛。不过不要紧，长毛在岸上，我们在江里，他们没有炮船，就不必伯他。至多坐了小划子用洋枪来攻，我们自己能有一批人，备它几十杆好枪，说开人就开火，打他个落花流水。&rdo;胡雪岩又说，&ldo;这批人，我也想好了，不知道老古跟杨坊熟不熟？&rdo;

尤五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说：&ldo;很熟的。就不熟也不要紧。&rdo;

&ldo;何以呢？&rdo;胡雪岩问。

&ldo;小爷叔，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借洋将华尔的人？&rdo;

&ldo;对啊！&rdo;胡雪岩问，&ldo;不是说洋将跟上海道的交涉，都是杨坊在居间接头的吗？&rdo;

&ldo;一点不错。杨坊是&lso;四明公所&rso;的董事，宁波也是浙江，为家乡的事，他没有不肯出力的道理，就算不认识，一样也可以请他帮忙。&rdo;

&ldo;我对此人的生平不大清楚，当然是有熟人从中说话，事情更容易成功。

不过，我想是这样，行不行得通，还不晓得。先要问一问老古，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ldo;

&ldo;不必问他，&rdo;尤五手一指：&ldo;现成有个人在这里。&rdo;

这个人就是萧家骥。他是一早跟了古应春去办事的，由于胡雪岩关照，王有龄的两封血书要面递薛焕，所以古应春一直守在江苏巡抚设在上海的行署中，等候传见。为怕胡雪岩惦念，特地先派萧家骥回来送信。

&ldo;你看，&rdo;胡雪岩对尤五说，&ldo;这就是我刚才盘算，要借重洋将的道理。

官场办事，没有门路，就叫行不通，要见薛抚台一面都这么难，哪里还能巴望他派兵替我们护粮。就算肯派，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走得动的。&ldo;他加重语气又说：&rdo;我主意打定了，决定我们自己想办法。&ldo;

于是尤五将他的打算告诉了萧家骥，萧家骥静静地听完，并未作声。

&ldo;怎么样？家骥！&rdo;胡雪岩催问首，已看出他另有主意。

&ldo;这件事有个办法，看起来费事，其实倒容易。&rdo;他说，&ldo;不如请英国或者法国的海军提督，派兵船护送。&rdo;

&ldo;这……&rdo;尤五首先就表示怀疑，&ldo;这行得通吗？&rdo;

&ldo;行得通的。&rdo;萧家骥说：&ldo;外国人另有一套规矩，开仗是一回事，救人又是一回事。如果说：这批米是军粮，他们就不便护送，为了救人，当然可以。&rdo;

听这一说，胡雪岩大为高兴，但是，&ldo;这要怎么样说法，跟哪个去接头？&rdo;

他问。

&ldo;我就可以去！&rdo;萧家骥自告奋勇，但立刻又加了一句：&ldo;不过先要问问我师父。&rdo;

&ldo;你的师父当然赞成，&rdo;尤五接口说道，&ldo;不过，我始终不大相信，只怕没有这么好的事。&rdo;

&ldo;那也不妨双管齐下。&rdo;胡雪岩问萧家骥：&ldo;你看，我们自己出钱，请华尔派几十个人保护，这个办法可以不可以试一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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