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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第1页)

于是走到楼梯口说道:&ldo;胡大先生,怎么劳你的驾?

要不要上来坐一坐。&ldo;

&ldo;好啊!&rdo;影随声现,罗四姐急忙闪到一边。江浙两省,男女之间的忌讳很多,在楼梯上,上楼时必是男先女后,下楼正好相反,因为裙幅不能高过男人头顶,否则便有&ldo;晦气&rdo;。罗四姐也是为此而急忙闪汗,等胡雪岩上了楼梯,她已经亲自打着门帘在等了。

胡雪岩进了门,先四周打量一番,点点头说:&ldo;收拾得真干净,阳光也足,是个旺地。&rdo;

&ldo;寡妇人家,又没有儿子,哪里兴旺得起来?&rdo;

胡雪岩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很直也很深的话,一时倒不知该持何态度?

便只好笑笑不答。

这时小大姐已倒了茶来,罗四姐便照杭州待客之礼,将高脚果盘中的桂圆、荔枝、瓜子、松子糖之类,各样抓一些,放在胡雪岩面前,一个说:&ldo;不好吃。&rdo;一个连声:&ldo;谢谢。&rdo;

&ldo;罗四姐,有点小意思。你千万要给我一个面子。&rdo;胡雪岩又说:&ldo;跟我来的人,手里有个拜匣,请你关照小大姐拿上来。&rdo;

取来一个乌木嵌银丝的拜匣,上面一把小小的银丝,钥匙就系在搭扣上,打开来看,里面是三扣&ldo;经折&rdo;,一个小象牙匣子。

胡雪岩先拿起两扣,一面递给罗四姐,一面交代:&ldo;一个是源利的,一个是汪泰和的。&rdo;

源利与汪泰和是上海有名的两家大商号,一家经营洋广杂货,一家是南北货行。罗四姐接过经折来看,户名是&ldo;阜康钱庄&rdo;,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木戳子印着八个字:&ldo;凭折取货,三节结帐,&rdo;意思是罗四姐不管吃的、穿的、用的,凭折到这两家商号随便索取,三节由阜康付帐。

这已经是厚惠了,再看另一扣经折,罗四姐不由得心头一震,是一扣阜康的定期存折,存银一万两,户名叫做&ldo;维记&rdo;。

&ldo;本来想用&lso;罗记&rso;,老早有了,拆开来变&lso;四维记&rso;哪晓得这个户名也有了,只好把&lso;四&rso;字搁起,单用&lso;维记&rso;。喏,(编注:&rdo;罗&ldo;字繁体为&lso;&rso;。)胡雪岩拿起小象牙匣子,&rdo;外送一个图章。&ldo;

罗四姐接过经折与牙章,放在桌上,既非辞谢,亦未表示接受,只说:&ldo;胡大先生,你真的阔了。上万银子,还说小意思。&rdo;

&ldo;我不说小意思,你怎么肯收呢?&rdo;

&ldo;我如果不收,你一定要跟我争,空费精神。&rdo;罗四姐说:&ldo;好在送不送在你,用不用在我。这三个经折,一颗图章,就放在我这里好了。&rdo;

她做事说话,一向胸有丘壑,胡雪岩认为不必再劝,便即说道:&ldo;那么,你把东西收好了,我们一起走。&rdo;

&ldo;怎么走法?&rdo;

&ldo;你下去就晓得了。&rdo;

胡雪岩是坐轿子来的,替罗四姐也备了一乘很华丽的轿子,他想得很周到,另外还加了一顶小轿,是供她的女仆或小大姐乘坐的。

胡雪岩还带了三个跟班,簇新的蓝布夹袍,上套玄色软缎坎肩,脚下薄底快靴。由于要骑马的缘故,夹袍下摆都掖在腰带中,一个个精神轩昂,礼节周到。罗四姐也很好面子,心里不由得在想:出门能带着这样子的&ldo;底下子&rdo;,主人家自然很显得威风了。

正要上轿时,罗四姐忽然想到一件事,还得回进去一次。原来她是想到

应该备礼送古家,礼物现成,就是绣货。送七姑奶奶的是两床被面、一对枕头、一堂椅被、两条裙子,这已经很贵重了,但还不如送古应春的一条直幅,是照宋徽宗画的孔雀,照样绣下来的,是真正的&ldo;顾绣&rdo;。

到得古家,展现礼物,七姑奶奶非常高兴,&ldo;你这份礼很重,不过我也不客气了。&rdo;她说:&ldo;第一,我们的日了还长,总有礼尚往来的时候。第二,我是真正喜欢。&rdo;当时便先将绣花椅披,陈设起来,粉红软缎,上绣牡丹,显得十分富丽。

&ldo;七姐,&rdo;罗四姐说:&ldo;你比一比这两条裙子的料子看,是我自己绣的。&rdo;

一条是红裙,上绣百蝶,色采繁艳,令人眩目,&ldo;好倒是好,不过我穿了,就变成&lso;丑人多作怪&rso;了。&rdo;七姑奶奶说,&ldo;这条裙子,要二十左右的新娘子,回门的时候穿,那才真叫出色。我留起来,将来给我女儿。&rdo;

&ldo;啊!&rdo;胡雪岩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ldo;应春,你要请我吃红蛋了?&rdo;

原来古应春夫妇,只有一个儿子,七姑奶奶却一直在说,要想生个女儿。

胡雪岩看她腰身很粗,此刻再听她说这话,猜想是有喜了。

古应春笑笑不答,自然是默认了。罗四姐便握七姑奶奶的手说:&ldo;七姐,恭喜,恭喜!几个月了。&rdo;

七姑奶奶轻声答了句:&ldo;四个月。&rdo;

&ldo;四个月了!唷、唷,你赶快给我坐下来,动了胎气,不得了。&rdo;

&ldo;不要紧的。洋大夫说,平时是要常常走动走动,生起来才顺利。&rdo;

&ldo;唷!七姐,你倒真开通,有喜的事,也要请教洋大夫。&rdo;罗四姐因为七姑奶奶爽朗过人,而且也没有外人,便开玩笑地问:&ldo;莫非你的肚皮都让洋大夫摸过了。&rdo;

&ldo;是啊!不摸怎么晓得胎位正不正?&rdo;

原是说笑,不道真有其事,使得罗四姐挢舌不下,而七姑奶奶却显得毫不在乎。

&ldo;这没有啥好稀奇的,也没有啥好难为情的。&rdo;

&ldo;叫我,死都办不到。&rdo;罗四姐不断摇头。

&ldo;罗四姐!&rdo;古应春笑道:&ldo;你不要上她的当,她是故意逗你。洋大夫倒是洋大夫,不过是个女的。&rdo;

&ldo;我说呢!&rdo;罗四姐舒了口气,&ldo;洋人那只长满黑毛,好比熊掌样的手,模到你肚皮上,你会不怕?&rdo;

七姑奶奶付之一笑,拿起另一条裙子料子看,月白软缎,下绣一圈波浪,上面还有两只不知名的鸟。花样很新,但也很大方。

&ldo;这条裙子我喜欢的,明天就来做。&rdo;七姑奶奶兴致勃勃地说:&ldo;穿在身上,裙幅一动,真象潮水一样。罗四姐,你是怎么想起来的。&rdo;

&ldo;也是我的一个主顾,张家的二少奶奶,一肚子的墨水,她跟我很投缘,去了总有半天好谈。有一天不知道怎么提起来一句古话,叫做&lso;裙拖六幅湘江水&rso;,我心里一动,回来就配了这么一个花样。月白缎子不耐脏,七姐,我再给你绣一条,替换了穿。&rdo;

&ldo;这倒不必,我穿裙子的回数也不多。&rdo;

这时古应春跟胡雪岩在看那幅&ldo;顾绣&rdo;,开屏的孔雀,左右看去,色彩变幻,配上茶花、竹石,令人观玩不尽,胡雪岩便说:&ldo;何不配个框子,把它挂起来?&rdo;

&ldo;说得是。&rdo;古应春立刻叫直听差来吩咐:&ldo;配个红木框子,另外到洋行里配一面玻璃。最好今天就能配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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