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紫府张筵雪夜寒,金尊酒尽漏声残
《大吴勋贵录》载:"言语者,刃也;应对者,盾也。"德佑十六年冬夜,代王府暖阁的烛火在酒气中扭曲,谢渊的獬豸补子与代王的蟒纹在光影中相搏,玄夜卫百户萧显的甲叶震颤如风中残叶,而户部侍郎王琼袖中的密信,正浸着比马奶酒更烈的机锋——这场唇齿间的交锋,从来都以性命为赌注。
紫府张筵雪夜寒,金尊酒尽漏声残。
莫言笑语皆春色,一寸心机一寸难。
代王萧灼的指节叩在《皇吴祖训》上,酒液溅湿的"亲亲"篇在烛火下泛着油光:"谢大人熟读典章,"他突然提高声调,"元兴帝定下的勋贵参赞马政制,"目光扫过席间,"难道要废了?"
谢渊的指尖抚过腰间勘合符,那上面"风宪独断"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祖制言参赞,"他字字如冰,"未言私通瓦剌,《大吴律》第三百七条,"冷声道,"勋贵与外藩私市者,斩。"
暖阁的铜炭噼啪作响,代王的蟒袍在椅背上蹭出褶皱,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冰碴:"谢大人多虑了,"举杯时故意让酒液晃出,"不过是几匹战马,"眼神却瞟向萧显,"哪值得动刀动枪。"
代王突然拍响桌案,案上的《茶马互市图》抖落几片雪花:"本王掌管宣府马政,"他的指节点着图上的瓦剌地界,"每年经手的战马逾万,"斜睨谢渊,"大人要查,先请得陛下的钦查诏来。"
谢渊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玄色封皮上盖着"玄夜卫北镇抚司"的朱印:"德佑十五年秋,"他展开文书,"陛下赐风宪便宜行事权,"指腹碾过御笔批注的"勋贵不宥"四字,"王爷要验吗?"
席间的兵部尚书突然咳嗽,朝珠缠得更紧——那七圈红绳在烛火下如血痕。代王的喉结滚动,端起的酒杯在唇边悬了片刻,终究未敢碰那文书的边角。
代王的语气陡然转柔,亲自为谢渊添酒:"大人查盐引三月未归,"他的目光落在谢渊鬓角的霜色,"家眷怕是都盼着了,"话锋突转,"听说令郎在太仆寺当差?"
谢渊的指尖猛地攥紧酒杯,杯底的纹路硌得指腹发麻——儿子谢明在太仆寺马政司任主事,正是代王的属官。"犬子蒙王爷照拂,"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他常说,马政司的账本,"冷声道,"有些马匹去向不明。"
代王的笑容僵在脸上,烛火恰好映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如被风吹动的蛛网。
萧显的甲叶在廊下碰撞出碎响,代王的目光如鞭子抽在他背上:"萧百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泰和号的账本,你不是说有新发现吗?"
他的膝盖突然发软,差点跪倒在地——怀里的账册抄本还带着油墨味,上面记载着泰和号用"死马"充数的记录。谢渊的目光从他颤抖的靴尖移到腰间腰牌,那上面"玄夜卫"三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回王爷,"萧显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只是些寻常往来,"他的指尖抠进甲胄缝隙,"并无异常。"话音未落,代王的酒杯已砸在脚边,碎瓷片溅起的酒珠打湿了他的裤脚。
代王的侍卫突然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甲叶反光恰好照在萧显脸上:"百户是忘了,"侍卫的声音压得极低,"昨日在泰和号后院,看见的那具失足落水的商尸?"
萧显的瞳孔骤然收缩,昨日那具浮在盐卤池的尸体,指甲缝里还嵌着飞鹰纹的布屑。他的喉间发紧,突然想起出发前,妻子塞给他的平安符——此刻正被冷汗浸透,贴在胸口发烫。
"说啊,"代王的声音像冰锥刺来,"还是要本王请镇刑司的人来问?"萧显的目光扫过谢渊,对方眼中的冷光让他脊背发凉,而代王的狞笑,更让他如坠冰窟。
萧显猛地跪倒在地,甲胄撞在青砖上的闷响震落烛泪:"臣...臣有罪,"他的额头磕出红痕,"泰和号的票号,"顿了顿,"确实与瓦剌商队有往来,"话音突然卡住,目光惊恐地瞟向窗外。
谢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廊下的槐树上,挂着一只玄色灯笼——那是镇刑司"灭口"的暗号。他突然起身,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萧百户既已知情,"声音盖过檐角的风声,"随我回北镇抚司,"顿了顿,"本卫为你作证。"
萧显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如被夹住喉咙的困兽。
王琼突然举杯大笑,酒液泼在谢渊袍角:"谢大人真是铁面,"他的指节在谢渊腕间轻叩,暗合"盐引"二字的密语,"不过这泰和号,"声音陡然压低,"上个月在涿州矿买了三百斤铁砂。"
谢渊的心头一震——涿州矿正是王林私矿的所在地,而铁砂恰是制作磁石的原料。他顺势举杯,与王琼的杯沿相碰,碰撞声中藏着"明白"的节奏:"王侍郎消息灵通,"他的目光扫过代王,"只是不知这铁砂,"顿了顿,"是铸犁还是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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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琼的袍袖再次扫过案几,一块碎瓷被推到谢渊手边,瓷片边缘的弧度,恰是马厩的方位图。
王琼翻看案上的《开中纳马则例》,突然"失手"将册子掉在地上,pages散开处,"太仆寺验马"条被折出尖角。"老眼昏花了,"他弯腰捡拾时,声音如蚊蚋,"验马官的朱批,"顿了顿,"用的是晋商朱砂。"
谢渊的指尖捏起那页纸,果然在朱批边缘摸到细小红砂——与盐引密信的朱砂同出一辙。他故意将册子放反,封面向着代王:"侍郎怕是累了,"语气平淡,"这则例的验字,"冷声道,"都看颠倒了。"
代王的目光在册子上停留片刻,突然笑道:"王侍郎是该歇歇了,"示意侍女换茶,那茶杯的花纹,正是飞鹰纹的变形。
王琼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凑近谢渊低声道:"小女在宣府学画,"他的指节在案上划出"马厩"二字,"前日寄信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看见太仆寺的空马槽,"顿了顿,"被运去了晋商总会。"
谢渊的呼吸微微一滞——空马槽与盐引密信的"周龙制"三字瞬间重合。他望着王琼眼中一闪而过的急切,突然起身拱手:"时辰不早,"他的目光扫过萧显,"臣带百户回衙,"顿了顿,"顺便查勘太仆寺的马槽。"
代王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烛火在他眼中投出的阴影,如张开的鹰爪。
穿绿裙的侍女为谢渊续茶时,袖口的银链突然勾住他的袍角。谢渊低头时,瞥见链坠上刻着的"刑"字——镇刑司的标记。他顺势接过茶杯,指尖在杯底摸到三点凹痕,那是"三刻动手"的暗号。
侍女的指甲涂着殷红的蔻丹,与萧显甲叶上的血痕颜色一致。谢渊突然将茶水泼在地上,"烫了,"他的靴底碾过水渍,"这丫头的手,"冷声道,"怕是比马奶酒还烈。"
代王突然呵斥侍女:"毛手毛脚的,"却在她退下时,用眼神递去一个诡异的信号。
院外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亥时三刻"的喊声格外响亮。谢渊记得《玄夜卫密令》中"三更则变"的警示,目光投向窗外——更夫的灯笼在王府角门晃了三下,那是"有伏兵"的暗号。
他突然笑道:"王爷的更夫倒是尽责,"指节叩着案几,"只是这梆子声,比北镇抚司的警钟还急。"
代王的笑容有些勉强,举杯的手微微发抖,暖阁外的风声里,隐约传来甲叶摩擦的声响。
檐角的积雪突然滑落,砸在窗纸上发出闷响。谢渊借着雪光,看见院墙上闪过几个黑影,腰间的弯刀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那是镇刑司缇骑的制式佩刀。
他突然将勘合符拍在案上,铜符与桌面碰撞的脆响让暖阁瞬间安静:"玄夜卫在此,"声音如钟,"擅闯者,"顿了顿,"以谋逆论处。"
代王的脸色在雪光中惨白如纸,举杯的手悬在半空,最终颓然落下——马奶酒在案上漫开,映出的飞鹰纹冰屑,正慢慢融化成暗红的水痕。
代王酒酣耳热,命人展开巨幅商路图,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油光。"谢大人看,"他的指节划过标注的"茶马古道","这是本王新拓的商路,"顿了顿,"每月能多运千匹战马。"
谢渊的指尖按在图上的"黑风口",那里标注着"瓦剌互市点":"此处地势险要,"他的指甲刮过纸面,显露出底下覆盖的细小红线,"怕是藏着不少细作吧?"
代王的笑容突然凝固,那红线正是瓦剌细作的秘密通道,与盐引密信标注的路线完全重合。
代王强作镇定,指着图上的"归化城":"这里的晋商票号,"他的声音发飘,"能通七省银钱。"谢渊突然想起萧显怀里的账册,"归化城"三字的墨迹比别处深——那是用盐水写的"周龙藏身处"。
"票号的朱砂,"谢渊的目光扫过萧显,"倒是比别处鲜艳。"萧显的头埋得更低,甲叶碰撞声里,藏着压抑的啜泣。
兵部尚书突然插话:"归化城是要地,"他的朝珠缠到第五圈,"需派重兵把守。"谢渊冷笑——那是与瓦剌私通的暗号,意为"今夜动手"。
谢渊展开随身携带的《九边图》,与商路图比对:"王爷的图,"他的指节量着距离,"比例尺不对,"顿了顿,"从大同到归化城,"冷声道,"竟比官图近了百里。"
代王的额头渗出冷汗,那百里正是未标注的秘密通道,专为瓦剌战马绕行之用。"许是画工错了,"他的指尖慌乱地涂改,却让通道的轮廓更显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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