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这般吝惜?
云卿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淡淡抬眼扫了一圈目光各异的众人,最终回眸,停在那欲遮不遮的轿帘上,这才缓缓牵了牵嘴角。
“将侯爷原封不动送回府上。当心着些,别磕坏了。”
他得要进宫了,不便再多耽搁。
——
司马厝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才醒的。
先前终究没能抵住药力,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是云卿安含笑的脸。
意味不明,却让他觉得似是被吃定了般。
很不爽。
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顶软轿上,他猛地从中跳出,下地时还不忘回身往其上狠踹了一脚。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里头的空气味道有些不对劲。
府内静悄悄的。
来不及等司马厝细究,久虔便已疾步来到他跟前,跪下道:“属下甘愿受罚,虽死不避。”
一派坦然无畏。
司马厝含着火气盯他良久才移开了视线,冷着脸松口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确认周边无人窥听。
久虔想了想措辞,道:“原先被我盯梢的府里下人行动有异,我一路跟踪良久后,抢了他手中所得的物件。”
司马厝一挑眉。
他原先还不把云卿安给的信件提醒当一回事,不料竟真有反常。
“伪玺、玉制龙雕、密信……”久虔的声音越来越沉,“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要被拿进府里的。”
显而易见的陷害,这一但被捅出即是大祸临头,嫌疑难洗。
“我劫下后,为绝后患本想在告知你之前自作主张先行销毁。可是……”
久虔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位东厂的云督主似是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亦或是尽在他掌握,派来横路截下久虔的人足有数十位之多,让他动无可动。
他如今不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刺客和黑夜里的暗卫,白日里以护卫的身份出现过在长宁侯府上,他是司马厝的属下也并非秘密。
他不敢轻易和东厂动手。然而东厂似乎也没有要真的与他动手的意思。
云卿安从容地走近他,目光居高临下。
“但凡和侦缉官员颜道为有所牵连者,东厂有权对之执行逮捕、审讯。”徐聿沉声道。
久虔虽然经得住吓,但在此时也是生出一股临渊般的战兢。
这会有什么后果,他清楚。
但东厂没有直接动手,想必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果在他纠结得差不多时,云卿安低头用手转了转玉戒,漫不经心开口道:“若想你家侯爷明哲保身,那便听命于我。”
“本督无戏言。若应下了,便会负责到底。”
久虔的手紧了紧,云卿安的意思很直白。
可是,信得过吗?
或是无可奈何,亦或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致使了现下久虔与司马厝的对峙。
一口气不上不下,司马厝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起伏的心潮却是难平。
来信警示他的人是云卿安,拦截威胁久虔的人也是云卿安。处心积虑一步步将他逼上这步境地,间接害了颜道为。
又被算计了,却不知云卿安目的何在。
“苏公子原先在此等了许久。”时泾见这边平静了些才敢出来说。
这倒在司马厝意料之中,颜道为出事,其先前资助培养过的一众学生难免担忧激愤。
“他后又匆忙去了,临走前让我劝……劝爷您不必自责,颜魏对立已久,出事是迟早的事。如今这样,好歹有了个由头将朔北摘出去,让您得以明哲保身……”
时泾的声音又变得越来越小了,也就说得轻松而已。
半晌,司马厝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悦地瞥这两人一眼,转身进里屋去了。
“不提,回去。”他说。
时泾和久虔对视一眼,皆在这深寂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涩无奈。
司马厝又何尝不是?
离了铁骑枪鸣,不想他却屡次折在一人手中,在这府内的华屋孤衾上气得想要吐血。
等捱到终于有了点睡意,司马厝却在脱换里裤时彻底被雷劈了个浇心透。
他的脸黑了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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