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师姐,狭路相逢亦不为敌。”小孔雀总是与她说那么多的承诺,许诺时眼底认真。可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陌路相望不相认的故人,与无法兑现的承诺。于是现在,她举着弓,眼眶微微泛红,手中却蓄起十足的力气。弓箭破空的刹那,万物失声。仅仅电光石火。先前长箭在庚盈身侧留下的伤口里绽开无形的枝蔓,有一股极清极寒的气息化作绞索,贯穿庚盈的心脏。这么一个刹那,灵脉俱碎的感觉强烈到令人窒息。用最后的意识去追这点致命的疼痛,庚盈仍是不敢置信:那么一根长长的银针刺在她脑后好几年,她都没有死去,怎么一支箭刺破了皮肤,就让她沉痛不能自已?我会死掉吗?她想,骗人的吧,魔修是不会死的,就算成为厉鬼,也不会死……可是再怎么不敢置信,她想去看游扶桑,想去拽游扶桑衣角,也都做不到了。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滴落在庚盈面颊,是眼泪吗?庚盈想,游扶桑怎么又哭了呀?小孩子还没哭,大人不许哭……还有……游扶桑于是听见,怀里的人很用力地,无声地喃喃:“凤仙花……”“什么?”“布铃铛,布铃铛……”庚盈十分费力地从袖口里拽出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很软的小铃铛,摇晃起来没有声音,也很轻,被鲜血浸泡得好彻底,早就看不出原本花纹了。庚盈将铃铛塞到游扶桑手里,手指哆哆嗦嗦。夕阳彻底消散了,宴门的山道变得漆黑寂静,如百年前游扶桑入魔那一夜,宴清绝也是站在这样一个阴冷的山道里,用剑指着她。如今是宴如是。这对母女长得这样相似,沉痛的神色也如出一辙。游扶桑很恍然地想,也许这就是轮回。曾经她没有死,苟且偷生,眼下长箭射出,庚盈却活不了了。她总是嫌庚盈吵,而今日之后,庚盈再也吵不到她了。残缺不全的尸身蜷缩在她怀里,身躯那样小,如初见时,阡陌间襁褓,她抱起这个被遗弃的婴儿,婴儿于是对着她笑。彼时游扶桑刚入魔,全然控制不好脾气,庚盈太粘人了,游扶桑常常觉得厌烦,粗暴地将人推开,说离我远点。庚盈摇头,说不要,我不要!她步履蹒跚地来抱她,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缩在她怀里,撒娇:“要,扶桑,抱!”但是现在,没有人会这么与她撒娇了。箭矢射出的刹那,宴如是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久居心头的那支箭终于射了出去,分明该畅快的,但此时此刻她只感到无尽的迷茫。她看见游扶桑满面清泪了,这是不曾见过的师姐的模样。宴如是恍惚心道:我原来不该……这样做吗?她不该杀庚盈,是吗?可是在看到许久未见的母亲只剩一地残骸,而凶手满口血肉……她拉开弓箭,根本做不到松手。母亲已死,仇人在前,倘若箭在弦上而不发,是不孝也是无用。于是长箭破空,一击毙命。山道之间沉默了许久,就连最多舌的方妙诚也单单噤着声。宴如是收起弓,与游扶桑相望无言。宴门山上,云压得很低。有那么一个刹那,天似要落雨。一阵清风幽幽地拂来,两个人轻轻沿着山道而来,一人青衣,乌发低垂,神色难辨,另一人玄纹紫衣,笑意盈盈,牵机履下落叶嘎吱声响。站定在宴如是身边时,紫衣女人抬起头。乌云沉在她面上,使得神色诡谲,可那份笑意却是温柔又熟悉的——如此熟悉,熟悉至渗人的地步——“扶桑,你好呀。”她看着游扶桑,轻声说道。这世上会熟稔地称游扶桑为“扶桑”的人并不多,庄玄算一个。但游扶桑此刻全然没有怀旧的心情,只觉得恶心。真正的庄玄不可能置庚盈于死地,不可能与游扶桑为敌。也不可能当着青鸾的面,与孤山那只狐狸这样打情骂俏。陆琼音站在方妙诚与宴如是之间,青鸾便敛着神色,沉默不语地站在她们身后。方妙诚后颈仍留有那道短刃血痕,陆琼音靠在她身后,佯作责怪地问道怎么回事。方妙诚瞥一眼宴如是,嗔怪道:“去问她,”又看向游扶桑,恶狠狠道,“这对师姐妹真的很烦人!与她们的师娘一样讨人厌。”陆琼音随意笑了下,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她看向游扶桑,“不然怎么说小盈是大鱼呢。”牵机鞋履蹋在山道上,隐约一划,山道青石隐隐发出光亮,是与后山水域相似的箓文,“大鱼钓来的,自然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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